蟲子,鋪天蓋地的蟲子。
灰色的長蟲,迅速地爬行著,天地間充斥著“沙沙“聲。它們背部血管隨著爬行而蠕動,拚成一張巨大的怪異的人臉。
快!要快!
她用盡全力奔跑。
一個巨大的陰影慢慢向她靠近。
她仰起頭,一隻有四五層樓高的蟲子直立著,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怪異的複眼裏透著人性化的嘲諷和興奮。它巨大的口器微微顫動著,慢慢伸向她……
“汐顏!汐顏!醒醒!”
何汐顏猛地翻身坐起,夢裏的情景仿佛仍在眼前,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髒劇烈跳動著,額頭滿是冷汗。
“別怕,那隻是夢。”梨開開難得降低了音量,“太好了,你終於醒了,你睡了三天知不知道?”
何汐顏一怔,看看梨開開,又低頭看看自己。
竟然,沒死麼?
她挽起左手的袖子,又是一怔。
完好如初,連疤都沒有?
右手也是一樣。
腳踝似乎也沒事。
肩胛骨也不疼。
她從床上下來,扭扭腰,擰擰脖子,伸伸胳膊,踢踢腿,又試了幾個跆拳道的基本動作。
一點事沒有……難道,那真的隻是一個夢麼?
她想起鏡迷癲狂的笑聲,鋪天蓋地的灰色長蟲,以及,昏迷之前看到的,越洺煞白的臉……
“那天可把我嚇壞了!你不知道,我推開門看見你渾身是血躺在地上,我還以為……”梨開開說著有些哽咽,“直到給你洗澡的時候,我才發現你身上一個傷口也沒有,也不知道那些血是誰的。但後來你一直沒醒,我就又很擔心……還好,你總算沒事。”
原來不是夢。
何汐顏回過頭,正好對上梨開開紅腫的眼睛,下方一大圈黑眼圈堆著,看起來憔悴不堪。
……是為了她麼?
何汐顏不禁有些感動,也不枉費自己聖母一場。
“沒關係,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梨開開聞言竟撲到她懷裏,“哇”的一聲哭起來。
何汐顏輕輕笑了一下。
“沒事啊,沒事的。”
門被人從外麵猛地推開,流溪慌慌張張地衝進門,身上穿著圍裙,手裏還拿了一把鍋鏟,像是剛從廚房跑來的。
看到何汐顏他先是一愣,接著神色一輕,鬆了一口氣,想說什麼,想起什麼,臉色變了變,頓時有些尷尬,猶豫了一會兒,有些不自在地說:“那什麼,鍋裏菜要糊了,我去看看。”
梨開開立馬黑臉,一反之前抱著何汐顏哭的柔弱樣,一把抓住流溪:“死狐狸,做錯事就知道逃!快跟汐顏道歉!”
流溪耷拉著腦袋,一臉頹敗,慢吞吞地挪到何汐顏麵前,極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
“對不起啊汐顏,之前,不該丟下你。”
何汐顏看著他,說不生氣是假的。
之前發現被騙的時候,尤其是後來被那些惡心的蟲子啃咬痛苦不堪的時候,她氣他氣得要死。
可是冷靜下來想,流溪又有什麼錯呢?
一邊是深愛的人和無數無辜的妖族少女,一邊是一個不過認識幾天的凡人……想都不用想答案就已經很明顯了吧。
可是,就這樣原諒了,她心裏又會很不爽……
於是,她徑自越過流溪:“開開,我餓了。”
梨開開連忙扶著她,回頭對流溪凶巴巴地吼道:“沒聽見嘛?汐顏說餓了,還不快去找些好吃的來?!”
“好的好的好的。”
於是流溪拿著鍋鏟匆匆忙忙趕去廚房。
梨開開對何汐顏說:“你別看流溪人不怎麼樣,做的菜可是一等一的好吃!等會兒你就知道啦!”
“可是……開開,我這幾天悶壞了,想出去逛逛,咱們先去街上吃點小吃如何?”
梨開開眨眨眼。
所以,汐顏這是在……撒嬌麼?
那還有什麼可考慮的?!
於是,她果斷把流溪拋在了腦後,豪情萬丈地一揮手:“走罷!你想去天涯海角我都陪你!”
兩柱香後。
流溪端著小托盤,站在門口,頗有些躊躇。
第一句話該怎麼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