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水,四弟!喝完了吃上口東西。。。。。。你現在沒有自暴自棄的權力,為了兩個孩子,你也得要撐住了,不能讓自己垮掉。。。。。。”淩誠打量了一眼蓬頭垢麵、失神絕望的沈安貴,先遞上了一碗白水,接著,挑了一個好一些的饅頭硬塞到其手中,嘶啞著喉嚨,心疼地勸說,道。
勉強喝了兩口水的沈安貴,一句話也沒說。身體無力地癱靠在了牆上的他,手握著饅頭,就著淚水,咬了一小口,卻隻是在嘴裏打著轉轉,根本咽不下去。
“看情形,明天曹家還是不會讓咱們辦喪事的。吃完飯我就回家,明天一大早,就讓你大表哥去鎮上求人。。。。。。再這樣下去,咱可徹底要家破人亡了!。。。。。。再說這“秋老虎”的天兒,弟妹的屍身也吃不消呀!今天下午,就已經有些味兒了。。。。。。咱得找政府求援,爭取明天一定要讓她入土為安!。。。。。。”淩誠狠狠咬了口饅頭,勉強咀嚼著,無奈地同沈銀貴哥倆,盤算著。雖然都是一天沒沾水米,卻誰也沒有半點食欲的他們,為了支撐接下來更加慘痛的局麵,又都在努力地,讓自己吞咽著。
“聽你的姐夫!你好好跟大表哥說說,咱可就指望著他了!咱家親戚中,能與政府說上話的,也就大表哥了!。。。。。。”沈銀貴懇墾切切地認同著。
“嗯,你大表哥在鄉裏、鎮裏混了這多年,雖沒能混上個一官半職,但熟識的朋友還是有一些的!。。。。。。放心吧,咱家的事,俺大哥他肯定會盡力的!我馬上就回去,明天一大早我就趕回來,順道也好把你大姐籌到的東西,一起捎回來。。。。。。對了,韓柱子下午忙著回去籌錢了,說明天一早也會趕回來。你哥倆在家,別太著急了,咱會咬牙扛過這一關的!。。。。。。”淩誠將最後一口饅頭塞入口中,抓起碗喝了兩口清水,邊說邊披上那不知什麼,被扯掉了半拉袖子的粗布褂子,匆匆融入了月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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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朦朧的月光穿過被砸爛的窗戶,灑在了幽暗的靈堂裏。蜷縮在一角的沈銀貴,身心雖已疲憊到了極點,卻根本難以入眠。四處早已歸於了死寂,耳內,依然還是白天那恐怖、雜亂的怒罵和叫嚷。。。。。。他無聲地長長歎了口氣,疼惜地望了眼身旁憔悴不堪、神情黯淡絕望的四弟,望著他那兩天之內,已似老卻了十年的樣子,翻騰傷感的內心裏,說不出是種什麼樣的滋味兒。
喧囂、鬧騰了一整天的家裏,除了遍地的狼籍,就是殘破的瓦礫。。。。。。被錦衣華服厚厚裝裹著的曹芬,在這依然酷熱的時節,屍體已在漸漸變壞,靈堂內外,已散發著陣陣的腐臭氣息。。。。。。後天就該是中秋節了,本該皎潔如洗的月亮,似乎也不忍目睹眼前這淒慘的一幕,悄悄用烏紗,遮擋住了自己的臉。那朦朦朧朧的夜色,更添助了,沈家的憂傷和慘淡。
黎明時分,淩誠和韓柱子,都已帶著所籌到的錢糧,先後趕到了。
淩誠還同時帶來了大哥淩賢,已在昨天就開始去鎮上托人周旋的消息。而且已得到了民事調解委員的應允,說下午一定會派人來協助調解,務必將死者下葬。
“他們下午來調解,咱出喪能來得及嗎?”這一消息,無疑讓深陷絕境的大夥兒,看到了一線希望之光。怕時間上不夠用的韓柱子,還是有些擔心地問。
“來得及!曹家索要的上等石墳,章廣和已偷偷帶人幫著給修好了;上好的棺材,咱也定下了。。。。。。隻要曹家一鬆口,就是天黑了,咱也要出殯下葬!”沈銀貴果敢肯定地,回答。
“嗯,剩下的就是孝衣孝帽子了,待會兒,就悄悄安排些婦女,先偷偷縫製出來!”淩誠接過話來,點頭補充,道。
寄希望著曹家,能在這中秋節前的最後一天,讓逝者得以安息的沈家眾人,齊心協力、緊鑼密鼓地,悄悄做著出殯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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