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門開了。
袁姍一身暴露的連體比基尼兔女郎裝扮邁著標準的貓步款款走過來,懷裏雙手抱著一個大菜單,用有些過分的微笑和熱情用日本禮儀向周易深鞠一躬,說:“先生,歡迎光臨小店,請多關照!”
周易呆呆看著袁姍,袁姍給了他一個媚笑,一把把他拉進門,貼近他,膩聲道:“先生,別那麼怕老婆嘛,放鬆點,我一定會讓您滿意喔……”說完,放肆地在他臉上飛快地親了一下,跳著走開。門自動關上。周易聽到屋內嘈雜的聲音,其中有碰杯聲、猜拳聲、叫罵聲、還有女人的嗔叫聲。眼睛逐漸適應了光線後,周易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間小型酒吧中,周圍並沒有人,那些聲音不知從何處發出。袁姍正在吧台裏手法嫻熟地調製著雞尾酒,不時還飛一個媚眼過來。吧台的對麵,則是一個霓虹閃爍的小舞台。
袁姍一手擎著托盤中的雞尾酒,一手叉腰,一扭一扭地走到周易麵前,先將托盤放到身邊的小圓桌上,又將雙手搭在周易肩膀上,用誘惑的眼神直視著周易,將周易推坐到小圓桌後的沙發上,然後湊近周易,耳語道:“先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玩吧?別緊張,我保證您會喜歡上這裏、喜歡上我。”說著,袁姍露出狡黠可愛的一笑,轉身又到了吧台,將兩杯雞尾酒端過來,一屁股坐到周易大腿上,一杯塞給周易,一手攬住周易的脖子,說:“先生,來,我陪您喝一杯。”周易愣愣地提起自己的雞尾酒杯子,袁姍用自己的杯子撞了一下他的杯子,喝了一大口,然後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周易,周易隻好輕輕抿了一小口,酒中五味雜陳。周易終於忍不住了,問:“姍姍你——”
袁姍作出驚愕的樣子,問:“先生您知道我的名字啊!哦,我明白了,是您的朋友介紹您來的是不是?好吧,結賬時會給您個優惠價的,先生還不知道您叫什麼名字呢?”
周易頭腦中忽然出現一陣混亂,回答道:“我姓周,叫周易……”
袁姍點頭,說:“周先生才來東京不久吧?嗯,快點喝酒,精彩節目馬上就要上演了!”
周易又陪著袁姍喝了兩口酒,袁姍央求著讓周易把剩下的幹了,然後抬腕看表,說了一聲:“糟糕,時間到了,我要去後台化妝了。”
周易獨自一人坐在那裏,思緒混亂。
忽然,周圍的喧囂聲驟起,然後是有節奏的鼓掌聲和口哨聲,周易聽出,周圍的聲音中,都是日語。身邊的燈光悄悄暗下來,舞台上忽然出現一束強光,強光下,袁姍已經換了一套皮衣皮褲站在台上,還對台下做著飛吻,台下口哨聲更響。但,口哨聲馬上被勁爆而又有些淫靡的音樂蓋住,袁姍手扶舞台中央的鋼管,旋了一圈,落下來,然後,跟著音樂的節奏,扭擺著身體,脫下了上身的皮衣,露出黑色的胸罩。然後圍繞著鋼管,蛇一般扭動細腰,再轉過來的時候,黑色胸罩後麵的掛鉤已經被解開,隨著她的舞動,胸罩一蕩一蕩,酥胸半露。袁姍忽然甩脫了胸罩,跪倒在台上,向台下晃動臀部,之後又把皮褲後麵的拉鏈拉開,露出裏麵火紅的T型內褲,袁姍一邊扭動,還轉過頭,吸吮著食指,看向周易,然後,蛇蛻皮一般,袁姍從皮褲中脫身出來,然後,袁姍把雙手撫在自己的胯間,紅色在慢慢縮小。
周易忽然明白了什麼。
他幾個大步,飛身上台,緊緊抱住袁姍,阻止她下一步的動作。
周易說:“姍姍,我明白了……我一切都明白了。”
袁姍任由他抱著,兩行清淚從眼眶中簌簌滾落。周易憐惜地替她拭去。袁姍微閉雙眼,將唇瓣慢慢湊向周易,周易一動不動,袁姍將滾燙的紅唇吸住周易的嘴,周易閉目,一陣迷醉。袁姍的舌尖在周易口中攪動,一隻手在周易身上蛇一般靈活遊走,周易的衣服越來越少。袁姍拉過周易的手,按在自己的雙峰上,眩暈中,周易主動摸索起來,袁姍喉中發出動人的聲音,將周易越抱越緊……
周易張開眼睛。
雪白的房間,雪白的窗簾。
陽光照射不透窗簾,透出柔和的白光。
袁姍洗盡鉛華的素淡麵容和一雙癡癡的大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
周易心中一陣恍惚,揉了揉眼睛,輕輕叫了一聲:“姍姍……”周易聽見自己的聲音有點陌生,有點幹澀,有點遙遠。
袁姍用兩根蔥指按住他的嘴唇,垂頭,低聲道:“還是叫我‘袁姐’吧……”
周易還如一夢中,他看見自己是躺在一張大雙人床上,身上蓋著絲綢麵料的被子,他感覺到自己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袁姍的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無領睡衣。
周易回憶起了昨晚的一幕一幕,臉上一紅,囁嚅道:“袁姐……我——”
袁姍抬頭,仍是癡癡的目光,繼而垂下眼簾,無聲地一笑,說:“周弟弟,你就當是做了一個夢吧,你讓姐姐也做了一個夢……隻是,你別覺得是噩夢就行……”
周易雙手握住袁姍的右手,袁姍慌亂地將手抽出,說:“我給你準備了一套新內衣,你先穿上,輿洗室有新的牙膏牙刷和毛巾……我在客廳等你一起吃早點。”
袁姍出去後輕輕帶上門。周易歪頭,看見枕旁放著一套不認識牌子的帶日文的內衣褲。周易飛速穿上,跳下床,在衣帽鉤上取了自己的衣服套好。屋內的輿洗室內,大理石台麵上放著擠好牙膏的一把牙刷,旁邊放著一條白色的毛巾。
周易推開門,確認這裏是別墅的一樓。和袁姍目光相碰,兩人同時都有些不自然地將眼神躲閃開。袁姍說:“坐吧……”
桌上是兩個煎蛋、火腿、麵包、黃油。
兩個人都不出聲,默默地吃著。袁姍偷瞥了周易一眼,卻發現周易也正在看她,兩人一時都有些尷尬。袁姍開了口:“周……小弟,我今天會替你聯係江西省勞動廳駐滬辦和陝西西安烹飪學院駐上海辦事處,晚些時候他們會打電話給你……快過年了,要人的公司多,你要適當遷就對方的條件。”說著這些,袁姍的神態逐漸自然起來。
周易也收斂心神,說:“那就麻煩袁姐了,我會很有誠意地和他們談的。”
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周易終於忍不住,直視著袁姍,說:“袁姐,我、能幫上你麼……”
袁姍看著他的眼睛,良久,一笑,說:“小弟,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我……隻想告訴你,雖然姐姐在東京留學時——在做昨晚的事情——可是……最後和你做的……那件事情……”袁姍聲音漸低,臉上現出少女般羞澀的神態,袁姍忽然抬起頭,眼中泛出堅毅和酷烈:“……那件事情,姐姐是從不會跟酒吧裏客人做的,你明白麼?”
周易重重點頭,眼中滿是真誠的信任。
袁姍又有些焦躁地說:“還有……我回到上海以後,都是靠自己的本事生活……我的本田雅閣、我在北蔡的兩室一廳公寓,都是我辛辛苦苦攢錢自己買的……”
周易又點點頭。他本以為接下去,袁姍會說說這棟別墅,袁姍卻咬牙切齒地說:“鍾鳴這個惡棍,我早晚會和他算賬……小弟,你昨晚得罪了他,以後要當心,他在浦東勢力很大。不過好在,他似乎很忌憚你那個叫高島的日本朋友……”
周易搖頭,道:“我跟高島,一麵之緣,算不上朋友。不過他昨晚幫我,我算欠他一個人情。”
袁姍憂心忡忡地說:“不知高島是什麼來頭,連東京的地頭蛇古精都鎮得住……我在東京留學時就知道這個古精的惡名,唉,或許我本不該找你來,忍一晚也就過去了。小弟你怪不怪我?”
周易堅定地搖搖頭,說:“袁姐在那種時候能想到小弟,小弟如果不出頭,還算男人麼!”
袁姍瞟了他一眼,輕笑道:“還‘男人’呢……就是個笨手笨腳的愣頭青!”說著不知想到了什麼,紅暈上臉,偏過頭去。
周易一下猜出袁姍說的是什麼意思,也漲紅了臉,低頭大啃麵包火腿。匆匆幾口,將自己麵前那份吃完,剛要用餐巾擦嘴,袁姍將自己麵前的兩片麵包和一片火腿推給了周易,說:“小弟你再多吃一點吧,昨晚到現在你一直都沒吃東西。”周易猶豫了一下,拉過盤子。
袁姍收拾了碗碟,回到客廳。周易向她告辭。袁姍欲言又止,終於說:“小弟,這裏……以後除非姐姐帶你來,你自己千萬不要來——”
周易點頭,說:“袁姐,放心吧,我都明白。”
袁姍點點頭,露出笑容,說:“小弟就是個聰明人,那姐姐不多說了,有事你隨時打電話過來……還有,那個高島你要少接觸。”
周易“嗯”了一聲,穿鞋,出門。袁姍送了出來,指點周易出去的路。
寒風刺骨。周易縮了縮脖子。走出很遠後,周易回頭看了一眼,袁姍還靜靜地站在別墅門口,風將她額前的青絲吹得飛揚起來。周易心中一痛,扭過頭,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