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前無古人
小二眼珠子一轉,溜溜道,“可能是陳陵君此舉被逼無奈,也可能是北燕皇帝太放肆狂妄一心想吞並衡夏,所以陳陵君才有此舉吧,你我皆是外人,也隻能猜測,作不得真。”
“聽說北燕皇帝親自跑來衡夏是為了討一束無憂花,皇帝倒是肯了,卻偏偏這陳陵君作遂加以阻擾,這不是存心是什麼?”
“客官你怎麼這麼死腦筋,這……這……要知道陳陵君在我們衡夏,是神一樣的存在,比那皇帝可信多了。”
“哦,此話可是大逆不道啊。”
兩人又左右相銜以話套話,倒也一時勾出了小二的一些話來,雖是一些路邊小道消息,但有時候加以提煉也大有可用之處。而且小二的話也確實證實了寧越的策略是可行的,對於一個神一樣存的的陳陵君,他就不信衡夏王會能夠容忍得下。
為今之計,就是借當今衡夏王的手鏟除這個最大的阻礙,那麼救須臾和將來掃平衡夏就會簡單得多。
燕鳴城的秋天,沒有了鵝黃柳綠,卻有著別處所沒有的碧青天。天上的雲彩微微有些雨意,但隻是淡淡的。各派人馬分頭行動,混於街市宮城附近或進入內裏查探,長寧和寧越在大街上走著,他們首先需要熟悉這燕鳴城中的地形,所幸兩人都非深閨中人,都是慣於行軍打仗走得路也多,這麼一點街街巷巷七拐八彎的道道自然不在話下。
兩人扮作普通農人夫婦,轉眼便轉到了城郊之外的一處荒村野店,虛蕩蕩的一麵酒旗就那麼無依無憑地在空中飄著,杏黃的本色被日頭風雨曬淡吹枯了,就隻見寫得極為霸氣也極為繚草的三個字 --“閻王酒”,邊上還有一行小字顯不起眼卻相當猖狂。
“喝了閻王酒 ,得以見閻王。”寧越笑笑,“當真好大的口氣。”
“你要不要來上一杯?”寧越持身靜立,嘴上卻是改不了的談笑不羈。
“若然你作陪的話,上路起碼不孤單。”長寧徑自入內,這裏四周野草長出老高,青藤爬上青磚,就像一座墓,進入其中穿堂風直卷而來,室內光線暗淡,當真有得入閻王殿內之感。
兩人要了一壺閻王酒,這荒野之外的杯子也髒,長寧從袖中取出帕子輕輕擦試一番,方才倒入碧澄色的酒液,這才稍稍掀了點麵紗輕啜一口,周圍桌上的人原本得見一對壁人入內,男子白衣輕袍緩帶長身玉立,女子一襲麵紗遮顏但也身姿縵妙店中燭火映照出一雙美麗的剪影,當真靜如玉蓮美得奪人心魄。但這會兒女子掀了麵紗輕啜酒液,便瞧見女子臉上坑坑點點紅黑相交,醜得大概也前無古人了。
一時低聲相議,“這樣的容貌大概是遭天妒恨被毀容了吧。” 聽到此話,長寧眸中沒有半點波瀾,似乎這些都是冥冥之中早有預料,她隻是微微一笑。
“你到底是比以前豁達了。”寧越飲了口酒,這酒熱辣是他喝過最為熱辣的酒了,不由就讓他皺了皺眉。
“寧越,說起來,還是要謝謝你,沒有你願意與我執子之手,我又如何會心安的走到今天。”
“執子之手,也就是說,你願意與我偕老了?”
長寧卻搖了搖頭,她看著寧越一時眼前硝煙四起,無數痛苦、惶恐、震驚、無措在她眼底交疊湧現,猝不及防,仿佛要淹沒塵世的繁華……最終,隻化為一聲微不可聞的歎息。
酒足飯飽,寧越喚過這店夥問這燕鳴城中有什麼地方可以走走。那店夥笑看著他又看了看他旁邊的長寧,嘻嘻笑著附過身去在寧越耳邊輕語:“客人該知道這燕鳴城中有個有名的‘春風樓’吧?那裏倒是個好玩樂的所在,鶯鶯燕燕任爾挑選,這來燕鳴的年輕男子倒沒有誰會不先把那裏摸熟的。不過你帶著個女眷……”
“這不用你多慮,你隻需告訴我這路怎麼走……”寧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態度悠閑從容,慢慢啜了口酒,似在欣賞這荒野之外的暈黃的太陽。
但長寧卻猛然站了起來,憤然看著寧越,此時她衣袖輕拂桌麵,一身紅衣如是百花叢中便綻出一片金紅,深刻的眉眼此刻散著一種淩厲英氣,深不見底的眸子也因驚詫泛起微波,如此特別,也如此的……好看。
“寧越,你太不像話了……實在有辱……有辱你的身份。”長寧因為氣憤說話也不利索了,看向他的目光恨不得揪起他的衣襟好好的揍他一頓,當真是道貌岸然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