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敢去你房間拿衣服,但被燕子衛們發現了。”這時寧越已經從書房裏走出來,看到她這副模樣也隻是淺淺的笑了笑。長寧去開了開窗將屋內的水氣散出去一些,然後雙手托腮望著簷角的燈說,“陛下如此大費周章,難道真的認為人是我殺的嗎?”
她在他麵前第一次表現出一個女子的姿態,托腮攏發迎風美目流盼的、自有一種質若幽蘭輕靈之氣,他似被她的這種姿態點燃起了一絲笑意,“你什麼時候對自己對陛下都沒有信心了?他如此做無非是為了要找到你,怕你落入歹人手裏。”
長寧也沒有回頭,“這前前後後的事,雲大夫都跟你說了吧。”
“的確……”寧越也走到窗前,看遠遠近近的康豐城中的燈火,天,快要亮了吧,寧越又看了看長寧,道,“長寧,你為何如此執著於天醒?”
長寧站了很久偏偏說不出話來,她張了張口那聲音也弱弱的不像是自己,“我不想讓它為禍於世,它在這個世上惹了多少風雨又有多少人為之丟了性命?”長寧雖盡力高聲,卻似乎都要被掩入那樹聲風影裏,她用手指了指前方,“寧越,天已經快要亮了,你看這皇城的燈火足夠輝煌了吧,但是在這最輝煌的燈下你知道有多少黑暗的事情正在發生?各幫各派的勢力每天都在爭鬥每天都會有人死去然後又被人清理,百姓們見到的無非是一些小小的騷亂,從來也不會知道到底為什麼騷亂市麵就已重新平靜。沒有人願意驚破這個熱鬧繁庶的局麵,因為殺人者所要謀就的也是對這熱鬧局麵的統治。這康豐如此,這天下更是如此。而這天醒更是亂的根源,我不能說毀滅了天醒便能讓這天下從此太平,但我至少會盡我自己所能,滅一亂且是一亂。”
“長寧,這天醒太過於沉重,不是你所能承受啊。”寧越輕輕閉了閉眼,那燈火太過於迷亂就太過於紮人的眼睛。
“若不是你當日從我們蘇家……”長寧頓了頓,到底是沒有再說下去。
一時間這世界便又靜了,沒有熱血沒有生命隻有天地無言、四時潛行,然而這靜中卻又有一種肅殺之極的氣息在兩個人之間慢慢彌散著。
他終於開口說話了,聲音低而沉,“長寧,你真的認為是我取走了你們蘇家的玉碧天醒麼?否則你為什麼從來不肯親自來問我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到底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或者我在你的腦海裏一直都是噬血如麻不擇手段,即便是對你的父母我都能下手的人吧?”
長寧低著頭,他的話卻已是觸及了她的痛處,她想刻意掩藏卻又被他刻意說起的痛處。但寧越在歎息一聲後又繼續說道:“其實我一直以為你跟我來北燕,是因為還有一點情份在的,可是我突然覺得這個夢該是醒了,你到底還是為了天醒而來。”
當真是夢一場了,可是,難道這場夢裏當真就沒有感情的投入,哪怕是一點都沒有嗎?哪怕曾經有那麼一刻,那血是熱的,那心是真的?寧越低頭挑了挑檀木桌上搖曳的燭火,燈芯嗶啵一聲刺響,他道,“長寧,你跟我來……”
長寧跟著寧越進了書房,隻覺得頭腦裏還是渾渾沌沌的,她輕輕隱在暗處,四周黯無光華似乎所有的黑暗都積於她的身上了,而寧越卻推開那一架書櫃,燭火如是一抹光華照在他的臉上,是那麼……讓人心動。
書架被推開之後露出一個暗間,有十幾級往下的台階,寧越喚了一聲長寧便持著蠟燭率先下了暗間。暗間裏並不大也隻有書房的大小,平平整整放了一些古玩字畫以及其他。長寧隨著寧越來到最裏麵的一睹牆邊,他伸手在哪裏按了按,那牆角裏便露出一方小小空間,空間裏並排擺放著兩隻天醒。一白一金,謂之烏金天醒與白雪天醒,這白雪天醒一直被北燕所擁有,而那隻烏金天醒該也是當初攻打白陔之時所得之的。
但長寧卻是愣了愣,那隻玉碧天醒呢?她一時有所疑律看向寧越,寧越也正勿自看著她,“這兩隻天醒都是宣王所留給我的。我今日帶你來此,我相信你能看明白其中原委。”
沒有玉碧,是不是就能說明寧越當初並沒有要搶蘇家天醒,更是沒有殺她父母呢,可是……長寧想不通了,“可是當初大哥的確聽到你們說天醒到手,可以安然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