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口是心非
“聰明如你,怎會不知?” 有一枝楓葉斜伸出來,幾乎擦過寧越的臉頰,那一抹鮮紅的顏色映照在他幽靜深沉的眼眸中。長寧靜了靜,便從包裹中取出天醒,放在桌上的棋盤上,她的眼睛一瞥而過那棋局,這棋局布局極為縝密,大有方寸間“涿鹿大戰”之壯烈,又有洞庭聽奏“九歌”之大韻。
她看了看寧越,這人平時下令擲地有聲對敵而殲也絕不手軟,這一局棋中黑子雖然有勝勢,但長寧還是從中讀出了一點寵辱皆忘亦特立獨行的曠達境界?而局中的白棋雖然被黑棋所困,但也表現出一種被千軍萬馬圍得生還無望時,便會有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貞烈?
看來這寧越是借此盤棋來表達些什麼?當然這個時候的長寧不懂,但兩年之後當他兵臨城下之時的她想起這局棋時便是懂了。
寧越拿著那赤焰天醒瞧了瞧,便放進了袖中,笑道:“我命人幫你準備了熱水和幹淨的衣裳……洗漱過後,帶著玉城盡快離開……”
寧越說著的時候他手中的一顆白子落下,轉身離開時他從楓林中穿過,淡淡的如是夾雜了楓葉的愁緒,“進一步走投無路時,便會退一步曲徑通幽。”
那楓林中枝枝葉葉間,忽的閃現出一條一條的人影,跟在寧越的身後緩緩前行著。
長寧騎著快馬奔走在椎骨山山道上時,仍在想著寧越此話的意思,山路上泥濘難行馬也跑得並不快,而她卻猛然刹了馬蹄對著玉城道:“玉城,你在前麵的城池打間客棧住下來再慢慢等我,我有事要辦。”也不待玉城回答便催馬而返向著來路狂奔。
然而這椎骨天關中,此刻卻已是空無一人。
長寧的馬在院子裏打了個圈,便又向著山道上繼續往前,行了有半個時辰,前麵的路中便橫七豎八的躺了二三十人,從衣飾上來看分為兩類,一類與山洞中那些死屍的穿著一樣,另一類便是北燕兵的服飾,長寧一一檢查卻發現有一個北燕兵鼻息尚存,她將他扶了起來,那人斷斷續續的隻說了兩個字:“刺……刺客……”
這時的龐即與池晏一路搜捕並未發現蘇長寧的蹤跡,折返之後卻發現寧越並未曾回賦城,情知定是遇了麻煩事情,便率了大軍前來這椎骨山營救,然而椎骨山綿延婉延不知深處,該到哪裏去找寧越呢?
“你小子平時鬼主意一個接一個的,怎麼此刻成了悶菩薩了?”池晏的馬鞭子從龐即頭上揮過,龐即低頭躲過,道:“我說搜山啊,你又不聽,還能有什麼辦法?”
“搜搜搜……搜你個頭啊,這山這麼大,按我們的速度還不得搜到明年這個時候,到時候好人都成一堆白骨了,還搜山。”池晏對龐即的話有些不屑,恨不得再一鞭子上去。
“你放心好了,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會出事的,說不定一會兒就會給我們什麼暗示,你等著瞧好了。”龐即望了望遠山重疊,突然就嚷道;“喂,小子,快看,那邊在冒煙?會不會是大哥給我們的消息?”
池晏也向著遠處眺望,先是一陣欣喜,隨後便又搖了搖頭,“有十幾處地方有煙霧冒出來,幾乎每個山頭都有。”
龐即卻指著那些火說,“這其中一定有奧秘,大哥這人謹慎,他一定是借助於這火告訴我們他的真實所在,同時又能迷惑那些想要追殺他的人。”
池晏被龐即一提示也便盯著那十幾處冒煙點看,兩人看著看著就臉上浮起笑來,他們相視一眼又一擊掌,立時大軍開拔向著某個方向而去。
這會兒蘇長寧也意識到了十幾處冒煙的地方,長寧的眼色越發的暗淡而手中的劍也越握越緊,“馬兒馬兒,今天可要委屈你了。”蘇長寧一邊拍拍馬一邊快馬加鞭向著前路奔去。行至某一處時她突然翻身下馬改為步行向著山頭快步爬去。
這山很高爬到頂時幾乎用了長寧半天的時間,這時天已經是傍晚了,但長寧對這四周是熟悉的,正是當初玉城跟寧越失蹤的那個山頭,而她所要找的也正是那個山洞。
那洞裏除了那幾具死屍卻沒有活人,長寧不由以為自己會錯了意思,這十二道起煙點排列極有規律似是一個箭頭指向了這座山,所以她才興衝衝前來卻未有所發現不免有所掃興。正在長寧懊惱之際,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聲幽幽慢慢的聲音:“蘇將軍可是在找我?”
長寧一瞧那人正是寧越,他攀坐在一株不知名的大樹上正偏著頭瞧著她,臉上笑意盈盈卻著實讓人可恨。
“你怎麼還沒死?”蘇長寧口是心非的來了這麼一句。寧越卻未搭理她,隻是輕輕說道:“上來。”
長寧看了看這棵樹,枝繁葉茂的的確適合藏人,隻是這株不知名的樹上結著不知名的雪白的花,她不喜歡這種白色就如不喜歡寧越身上那身飄飄然的白衣,總讓人感覺惆悵。不過她愣了愣還是爬了上去,她一動那花便簌簌落下,倒也是一派極美的景象。
“我不是讓你走的麼?怎麼又折回來?”寧越的聲音十分柔和,柔和得讓人完全提不起戒心,長寧深知寧越的為人,知是麵對此人該是時時設防,否則一不小心掉了他的陷井也不知是怎麼死的。所以長寧也隻是模糊的回道,“我隻是想明白了你為什麼非要那隻天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