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寧在房間裏尋找可能的藏身之處,衣櫃、床下、天花板上等等,但這些地方的灰塵都沒有被破壞的跡象,所以隻剩下第二種可能。
一樓的窗戶裝有雨篷,稍有臂力的人都不難借力攀爬上二樓,但四周空曠,就算有人爬上去,估計也不會有目擊者。郝寧來到樓下,在地上尋找起來,不大會兒,撿起一枚上麵爬滿了螞蟻的棗核來。他捏著棗核,看著二樓出事的窗戶,沉思著。
晚上,郝寧來李雷這裏蹭酒,李雷問起案子的進展。郝寧搖頭說:“目前還沒什麼進展,凶手做得滴水不漏的。”李雷一拍桌子,說:“肯定就是那姓胡的,隻有他才有這麼深的心機。”
“我有點不明白,你追隨老爺子這麼久,又是幫中的坐堂大爺,為什麼那姓胡的一來,老爺子就偏向他了?”
李雷恨恨地說:“他是醫生,老頭子又怕死,就隻能讓他牽著鼻子走了。這家夥不僅糊弄了師父,還到處撒金銀拉交情,依我看,五大長老都得了他的好處,要不然,幫裏什麼時候輪到他說話了。”
郝寧點點頭,突然想起什麼,說:“對了,我有個親戚,從山東販了一車大棗過來,沒想到滯銷了,你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什麼?”李雷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來,心裏明白他這是在借辦案做生意呢,氣惱地說,“我從不吃棗。”話說出口,覺得語氣太過生硬了,又說,“錢三一天棗不離口的,跟棗販子都熟,我找他來看看。”
過了一會兒,錢三來了。據說他原先是有胃虛的毛病,郎中建議他多吃棗,結果吃著吃著就上癮了,到哪兒兜裏都裝滿了大棗。他聽說郝寧有山東大棗,當即表示明天就去找棗販子幫忙。郝寧哈哈一笑,說:“那先謝了。來來,喝酒,對了,你把兜裏的大棗一起拿出來下酒吧。”
酒足飯飽,郝寧打著酒嗝在二人厭惡的目光下出了門。一出門,他立馬清醒了,連走兩條街,敲開一戶賣棗小販的房門。果然術有專攻,小販打眼一看,就立即判斷出他在酒店樓下找到的棗核與錢三的棗核是產自山東的同一品種。
三、幫會火並
第二天一早,郝寧準備先到警察局報個到,然後去找錢三聊聊,沒想到卻聽說李雷和胡忠良發生了火並,還死了人。
郝寧大吃一驚,難道李雷想當龍頭大哥想瘋了,居然要除掉胡忠良?可一打聽,卻是胡忠良先動的手。這一來他更是吃驚,李雷在幫中根基甚深,有眾多死忠,胡忠良是吃了什麼藥,居然敢跟他動手?等了解了案情後,郝寧更是摸不著頭腦了。
原來昨晚上,郝寧前腳離開,胡忠良的人後腳就跟蹤了他,一直跟到賣棗的小販那裏去。他一走,胡忠良也就從小販那裏得知了棗的秘密,於是將錢三綁了,又將五大長老請來,當著他們的麵連夜逼供。
錢三熬不過刑,把程門虎大壽那天李雷對他說的那些話都招了。那天,程門虎上二樓去休息後,錢三揣著刀子站在樓下思量了很久,棗兒吃了不少,可最終也沒這膽量,於是就回去了。至於程門虎是誰殺的,他實在不知道。
即便是這樣,也不難判斷凶手正是李雷。一定是他見錢三不敢動手,於是自己動了手。
幫會中人,最忌諱欺師滅祖,五大長老當即授權胡忠良清理門戶。有忠於李雷的幫眾通風報信,李雷召集人馬,擺出決戰的姿勢。可誰想到雙方一接觸,他的人就潰不成軍了,最後,他不得不逃到警察局,躲在牢中避難。
這場窩裏鬥震驚全城,很快,各方麵的頭頭都打來招呼,要求從嚴從速處理,就連戰區司令部也送來專函,要求盡快讓事件回歸平靜。到了這時候,人們才知道,程門虎的勢力遠比想象中還要大。
龍城是國統區,像這樣的孤島在抗日戰爭時期有不少,國軍與日軍出於各自的戰略目的,形成一種互不侵擾的默契。但這是在國共合作期間,有時為了輿論,國軍又不得不給八路軍運送物資,他們自己不便出麵,隻能委托程門虎的幫會處理。現在,程門虎一死,幫會亂了套,上麵不能不緊張。
龍城的頭頭們為此專門坐下開了會,作為案件的主要負責人,郝寧也被邀請參加。郝寧在會上說了自己的疑惑,李雷殺程門虎雖然有動機,也有旁證,但從始到終李雷都沒承認,也沒有找到直接證據。
隻可惜他人微言輕,所說的並沒有引起重視。很快,頭頭們一致決定,將李雷交給幫會處理。
郝寧來到監獄,見到李雷,歎說:“對不起,我幫不了你。”李雷苦笑說:“我認了,因為我確實生過殺死師父的念頭,也確實對錢三說過那些話,可我說的是氣話呀,我沒想到錢三這渾球居然真想動手……可我又不甘心呀,千算萬算,沒算到他一個醫生,手下居然有那麼多高手。”
郝寧聞言一震,皺眉道:“怎麼,他的手下不是你們幫會的人?”李雷搖頭說:“絕不是。這些人大概有十幾個,出手迅捷狠毒,混雜在幫眾中,我們猝不及防,這才吃了大虧。”
郝寧思忖一番,麵色突變,拱手告辭。出了門,他來到牆角的一個小乞丐身邊,丟下一塊大洋,又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小乞丐咧嘴一笑,說:“郝大爺您瞧好了,傍晚前一準有回信。”
四、力挽狂瀾
晚上,郝寧帶著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察將李雷押到了洪門大堂。大堂裏站滿了幫眾,飄搖的火光中,一張張臉上寫滿了仇恨。五大長老坐鎮一邊,另一邊單獨坐著胡忠良,這意味著他在幫中的地位已經可以與五大長老平起平坐了。
胡忠良冷笑道:“李雷,今日長老和眾兄弟都在,也算給足了你麵子,你還有什麼遺言?”李雷咬牙說:“我恨自己不如你陰險,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師父一手打造的大好基業落到你這小人手中。”
“住口!”胡忠良怒道,“你欺師滅祖,還有什麼臉說到師父,大長老,按照幫規,該怎麼處置他?”孫二爺回說:“剝皮剮骨,萬刀斃命。”
早有準備的刑堂大爺立即拿出數把剔骨尖刀,正要上前行刑,郝寧突然叫道:“等等。”胡忠良皺眉道:“郝探長,這是我們幫裏的私事,如果你覺得不舒服,我這裏備有車馬費。”說著,他拿出一遝大洋遞過來。
郝寧嘿嘿一笑,收了大洋卻沒走,說:“我要走了,誰告訴你們真凶是哪位呀。”
此言一出,眾人滿臉困惑,胡忠良臉上陰晴不定,說:“郝探長,什麼意思,真凶不就在我們眼前嗎?”郝寧點頭說:“凶手確實在我們眼前,但不是李雷,而是……”他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停在胡忠良的身上,“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