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裏的秦冽用被子蒙住了頭,企圖隔絕外麵的聲響。
是難得的休息日,雖然他沒有賴床的壞習慣,不過……他抓起床頭櫃的鬧鍾看了下,八點還沒到。
火氣隨著廚房裏再一次傳出的驚恐叫聲達到頂點,他抓起睡袍,邊走邊穿,隻是剛走到廚房門口就被火光給震懾到了,連罵人的時間都沒有,衝進去推開林淑微抓起鍋蓋扣了上去!
“你是白癡嗎?!煮個飯搞得廚房失火!幸虧今天我不上班,不然你就被燒死了!”他轉過身一頓劈頭蓋臉教訓,還把呆若木雞的女生上下前後翻看了一遍,確認她沒有受傷才定了神。
可是她精神損失似乎不小?
“喂,你怎麼流鼻血?”
秦冽順著她的眼光低下頭去看,才發覺睡袍根本沒來得及係,順著白皙的胸膛和緊致的小腹往下看,就隻有一條略緊身的內褲而已。
他似乎聽到了咽口水的咕嚕聲,恥辱地感覺自己被人玷汙了。
正在這時,門鈴卻響了。
秦冽下意識地以為是快遞小哥,惡狠狠地瞪了林淑微一眼,係上睡袍的帶子,吐出“你給我呆著別動!”,然後就去開門了。
來人並不陌生,準確來說,是非常熟悉。
秦冽隻看了他一眼,就麵無表情地把門給關了回去。
“秦冽!開門啊!”
來人不依不饒地敲著門。
秦冽隻覺得太陽穴一陣發痛。林淑微小心翼翼地從廚房探出頭來,捕捉到秦冽陰雲密布的臉,忙把脖子縮了回去。
“秦冽!開門啊!開門開門開門啊!你敢偷男人就不敢開門啊?!”
……這小子是瘋了嗎!
秦冽打開門,揪著那人的衣領就往牆角拉:“秦琅,你這個禽獸!居然還敢來找我!”
那人有著跟秦冽一模一樣的麵孔,隻是眼角多了一顆淚痣。但是卻是絕對不會把兩人弄錯的類型。叫作秦琅的男人燙著一頭棕色的卷發,穿著修身的黑色皮大衣,一雙鉚釘的馬丁靴更顯得他浪蕩不羈。
被拽住衣領也絲毫不失風度,秦琅用手指拂了下劉海,表情卻是輕鬆:“我不過是想讓你也嚐嚐被搶走心愛之物的體會而已。”
秦冽眉心一黑:“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你能別在意了嗎?”
秦琅似乎是回憶起了難堪的過去,語氣也激動起來:“明明我把它從狗販子裏手中救回來的,怎麼就隻跟你親近了呢!”
“所以說哈士奇傻啊!”
“我不許你這麼說它!”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得正凶,絲毫沒注意一個小腦袋從門裏探了出來。
林淑微驚訝出聲:“秦琅?”
秦琅一把推開秦冽,上前去摟住她的肩膀:“微微,你怎麼能離家出走呢?我在電視上登了這麼多尋人啟事你都沒看見嗎?”
林淑微有些躊躇:“秦冽說,電視壞了……”
秦琅轉過身,露出勝利者的姿態:“親愛的弟弟,你這麼聰明,不會想不明白吧,林淑微會住在你家隔壁,完全是應該你跟我相同的相貌而已。再見!”
“林、淑、微!”秦冽有些咬牙切齒,想說的話原本是“你敢跟他走試試”,到嘴邊卻變成“你給我滾!”。
他自尊心太強,實在忍受不了眼睜睜地看著林淑微挽著秦琅的手,歡天喜地地離開他。
還不如由他來喊停。
他寧願自己從來不知道,她會做什麼決定。
Part.07 雙生替代品
原來那些好那些笑,都是給秦琅的。秦冽不應該不知道,家族聚會的時候,秦琅也曾經帶過她來,他一眼就認出來,所以坐了另外的桌子不敢離他們太近。隻是後悔,那次跟秦琅喝太多,把暗戀的女生都說了出來。
從小到大,雖然不是出於他的本意,但是弟弟秦冽得到的,一直都多於哥哥秦琅。也許是因為兩人天差地別的性格,隻相差20分鍾出世,相同相貌的男人,一個沉靜如海,一個浪蕩不羈。
這一次,品嚐被當作替代品的滋味,卻是他。
可是他卻沒辦法怪秦琅。因為秦琅或許早就習慣這個體驗。
有人輕輕推了他一下。
秦冽轉過身,看到實習生小宋略帶焦慮的表情。
再轉身,卻看到病人欲哭無淚的樣子:“醫生,我是不是已經沒救了?”
秦冽挑了下眉:“誰說的,不是讓你去做CT麼。”
“……那你幹嘛一直歎氣啊!”
秦冽從來沒覺得一個習慣是這麼容易養成的,前後也不過半個月時間,他卻已經沒辦法安心地做家務了。做飯、洗碗、掃地什麼的,這些應該是林淑微來做的事情卻統統要他來做,想到這裏就會懊惱得無法做下去。就連房子也空曠了好多,翻個書都能聽到回音似的。
他的人生裏也是第一次有了後悔這個詞。他後悔在林淑微的書店碰到她之後,鼓起勇氣的那一次也隻是讓店員轉交自己最喜歡的書給她,而且還沒署上自己的名字。這才讓秦琅有了可乘之機。
不過秦冽有些也在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隨便把流浪貓撿回家。看上去深沉睿智的男人,其實有著一顆寂寞的心,不管是小白,還是林淑微,曾經進駐過他的生活,給予過溫暖,共同築造過回憶,就沒辦法輕易忘記。
意外地接到了秦琅的來電。
“秦冽……”一向說話拿腔拿調的秦琅此刻卻語氣低沉,隔了好久才說,“對不起。”
掛了電話之後,新年的第二場大雪開始紛紛揚揚地往下落。
對不起,林淑微喜歡的人一直是秦琅嗎?
秦冽有些無奈地扯了下嘴角。他們分手之後,林淑微放縱過,甚至還假意輕生,為了找安慰不惜找雙生弟弟,這樣的情誼豈是半個月的交情可比的?
Part.08同一個虧
秦冽清楚地記得,林淑微和秦琅在一起之後就把小書店給關了。用秦琅的話說,他不喜歡女人拋頭露麵。秦冽隻是單純地懷念以前在書店的一角看到她席地而坐,捧著書,嘴角微微上揚。有風的時候,薄紗窗簾會肆意翻騰,有時候碰到她的臉,她不會惱,甚至被癢得咯咯直笑。
隻是今天出來之後,卻意外地發現小書店又重新營業了。
也許是易主了也說不定。
這樣想著,秦冽稍稍心安理得地走了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老位置的她,手裏捧著的那本書卻是熟悉。
秦冽一時間有些發怔。
時光仿佛倒退到半年前,他初次在書店裏遇見林淑微。如果那時候說“你好,我叫秦冽,我們可以交個朋友嗎?”,那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
林淑微抬起頭,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秦冽。”
秦冽幹咳了一聲,隨即大步走了上去。
“其實,秦琅都跟我說了。現在想想,真覺得不可思議。收到那本書的時候,我很驚喜,因為這本絕版的書我也尋覓了很久。秦琅出現的時候,店員跟我說,就是這個人。那時候我真覺得,自己終於等到了能惺惺相惜的人。不過一開始就是戲弄和報複的感情,怎麼可能真的走到最後呢。”林淑微沉浸在回憶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哥哥秦琅為了報複弟弟秦冽,利用兩人相同的相貌,以他的姿態走進了林淑微簡單生活,攪亂一池春水之後,正想大搖大擺地離開,卻意外收到女生的死亡威脅。反複聯係無果之後,他開始在電視上刊登尋人啟事,終於在懸賞之後有了她的蹤跡,卻是在弟弟公寓的隔壁。他有一瞬間的得意,所以想親眼看著秦冽得知自己被當作替代品的滋味,於是鬼使神差地又挽起了她的手。隻是後來他問了林淑微這樣一個問題:“你喜歡我什麼?”
“不過都過去了,我也該把屬於你的東西還給你。”林淑微說這話的時候,是一臉的雲淡風輕,仿佛真如同她所說的,都過去了。執著的愛,隨著時間的流逝,終究會消失殆盡。
秦冽微微皺了下眉。那本心愛的書,她也沒辦法留下來嗎。
隻是林淑微卻從書本裏抽出一張紙:“你把人體解剖圖落在書裏了。”
秦冽接了過來,釋然一笑。
當風吹過窗紗的時候,秦冽突然想起了什麼,伸出手說道:“林淑微,我們能交個朋友嗎?”
林淑微抬起頭,眼神裏有閃動的光芒,怔了一會兒,隨即有滿滿的笑意從臉上蔓延開來:“嗯!”
兩人的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時候,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微的貓叫聲。
秦冽扭頭一看,隻見書架底下,蹲著一隻白色的小奶貓,正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啊……小可憐,你又來了啊。”林淑微小跑上去把貓從書架底下抱了出來,扭頭對秦冽說,“……你收養它吧。”
秦冽隻覺得太陽穴一陣亂跳,說了句“不要”,扭頭就走出了店門。
同一個虧,他可不想再吃。
他不知道的是,林淑微回答秦冽時是這麼說的,“我一直都喜歡你躲在書架之間溫柔看我的眼神”;他不知道的是,秦冽特意打電話來說抱歉的真意是,對不起,對不起阻礙了你們的良好姻緣。
眼看著秦琅的身影漸漸縮小,林淑微咬了咬牙抱著貓小跑出來:“你看她多可憐啊,下雪天的也沒地方去,秦冽,你就收留她嘛,我可以給你們做菜洗碗……啊!”
秦冽猛得停下腳步,扭過頭,卻看見林淑微摔倒在雪地上。跑上來一看,皺起了眉頭,“笨蛋,你都習慣性脫臼了。”
他微微歎了口氣,打橫把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腳上雖然疼,林淑微臉上卻依舊帶著笑,窩在秦冽的懷裏,晃了晃自己懷裏的小貓:“快點謝謝秦冽!”
秦冽這才知道,原本路邊拾貓也是種難以改掉的習慣。
不過這次,她應該會長長久久地陪著自己,對嗎。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