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載屍體的軍車,卷著一陣黃塵,消失在茫茫的夜裏。
一坑的黃湯泥水,在灼灼地燈光中不住的冒著細小的氣泡,象水底的生命在向人們召示著什麼。
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在這裏。雖說,許大山的屍體已經找到並運走,但所有人的心都和我一樣,感覺水底下,肯定還會有什麼怪異的事物存在。
“讓工兵連留下一台抽水機,明天再給他們送去!”連長扭過頭,揮手讓人攔住正要離開的工兵連。或許,是剛才的嘔吐,此時他臉上的蒼白還沒退盡,但他那冷而利的眼神卻讓人望了也不禁膽怯。
抽水機嗡嗡地響著,水平麵一點點下移,而所有人的心,也和積水坑的水麵一樣,不住地向下慢慢地沉著!我和向周圍的人一樣,希望水底下有什麼奇跡出現,但我心中卻總有一些壓抑,那應該是一種不祥的預感,似是一個黑色的陷阱,而我們正向阱下墜去。這種預感曾經有過,那是在湘西土司王的墓道裏,就在這種感覺一閃即過之後,接著便觸動了門上的機關,一隊人盡皆死了。而我、表哥還有老孫雖然僥幸活命,但接下來猶如噩夢一樣的事情,差一點讓我萬劫不複。至今想起來心裏還直發冷。
坑底是一叢水草,黑綠黑綠的葉子雜亂而又修長,隻是沒有了水的活力,卻象死屍一樣,軟塌塌的伏在坑底的泥上,葉子映著兩岸的燈光,象睜開了無數怪異的眼睛,冷冷的看著泥坑四周的人們。這水草很是熟悉,象是——我心裏猛得打了個寒噤,竟和剛才那死屍背?的水草一模一樣。這時,連長已讓兩名戰士拿了鐵鍬,跳到了坑下,一鍬鍬將泥從坑下清了出來,人們七手八腳將淤泥清理到四外,坑邊上用土袋圍起,防止泥水再流入坑中。
連長和我們一樣,也隻穿了短褲站在坑邊向下觀望,坑底已向下挖掘了一尺有餘,奇怪的是河心的淤泥裏,並沒有水滲出,竟讓在場所有人的心裏納罕之極。
“連長,這下麵那象是一塊木板,樣子很厚,象是一個棺材蓋!”這時,一個戰士在坑底嚷了起來。隻是他的聲音還沒落下,另一個也叫道:“是!是一塊木板,我和他挖的是一整塊!”
肖岩又打發兩人下去幫著清理,此時人們都一片寂靜,都期待著坑下有什麼奇跡出現,無論是寶藏還是古墓,都能慰藉一下好奇的心理。
隨著淤泥不斷的清出,坑底那塊木板也輪廓分明起來,這是一塊約有三米見方的木板,顯是埋在泥中時間不短了,通體烏黑潮濕,散發著陣陣黴臭。連長肖岩皺了皺眉頭,卻嫌坑底黑暗,讓將岸上的一支探照燈擺到河中,從上至下地白亮亮的光芒,將一個泥坑照得亮如白晝。
四人已沿著木板向下掘了好久,足有一米多的深度,顯然這不隻是木板那麼簡單,在木板上方有一道細縫,平平的向兩邊伸去,更象一個巨大的木盒才對。而細縫上麵部分便是盒蓋了,聽他們嚷著,竟挖到了木盒的底部,這時才看清,這個大木盒子表麵刻滿了細細的花紋,隻是年久腐蝕,那些花紋的也早已斑駁不清了。
肖岩的好奇心比誰都焦急,一見木盒子已經出來,便立即跳了下去,搶過一隻工兵鏟,招呼那幾個戰士將盒子打開,在一陣鏟鍬的碰撞聲中,連長一陣吆喝,隻聽“吱喀——吱喀”幾下輕響,那盒蓋竟已翻起,接著便是一陣欲醉的甜香,從坑底向上迷漫開來。
“真香啊!看那——那是什麼?”“是——是一堆女人呀!”“真怪呀!這些屍體象是睡著了一樣!”四外響起一片吸噓聲。
此時,我也看清,在木盒中整整齊齊躺了一排,竟全是女人屍體,年紀皆在二十左右歲。
長而烏黑的頭發散於腦後,眼瞼低垂,紅紅的嘴角處,尚溢著一痕淺笑,象是沉浸在一個美夢之中一樣,白而晶瑩的體膚映在燈光之中,顯得嬌嫩細膩,象是要立即蘇醒一般。四外都是未結過婚的男子,看著這些玲瓏有致曲線婀娜的女人,不由一個個都心跳加劇麵紅過耳。
一共是五個女人的屍體,看著她們妖豔的身子,我在心跳之餘,竟生出一種未曾有過的恐怖,曾聽老孫說起養屍地發現僵屍的故事,僵屍埋在地下若幹年後,身子不但不腐爛,而且發、膚、指甲、牙齒都還生長,皮膚和常人一樣細潤而又有光澤與彈性,隻是麵目會變得猙獰凶惡,一對長長的獠牙眥出唇外,手指、腳指上的指甲會又長又利,晚上會自己遊蕩出去,吸食人與牲畜的精血。而這些女人顯然不是僵屍,一個個象是睡熟一般,指甲晶瑩而又整潔,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濕屍,但能保存的如此完好,也是一種奇跡,在我想來濕屍也一定是很醜陋的,但若死得如此甜美安祥,似是又大大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