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到棺材溝宋墓的挖掘報道,已是一年以後的事情了,那時的我已經入伍參軍,所在部隊是離家六千多裏以外的雲南西雙版納,而“117號宋墓”的撰稿人,正是我們當時考古隊的隊長林伯昭。一隊七人進墓的經曆,竟成了他大談古墓挖掘的本錢,副隊長與其它三個殉難的隊員,他卻隻字沒提,我們三個活下來的人,自是更不在話下了。
連隊的駐地,離景洪縣的猛龍鎮不足六十裏,屬駐邊部隊。而猛龍鎮也是我國通往東南亞的咽喉,東南麵與緬甸接壤,同泰國、老撾相鄰,雖屬邊陲小鎮,其繁華成度,也絕不遜色於內地的中小城市。也就是在這裏,我遇到了,一直困擾我夢中的唯一女孩。
記得那一天,我是同炊事班班長沈紅年一起去猛龍鎮的,為連裏采購一些菜蔬物品。班長沈紅年是天津人,雖說我家在河北,真正距離卻不足九十華裏,屬於大半個老鄉。之所以稱為老鄉,隻是在這個連隊裏,我們兩個的籍貫離得最近。
物品將近中午便已買齊,我卻在一張包物品的報紙上,發現了那篇介紹湘西棺材溝“117宋墓”的發掘文章。於是,便珍而重之的揣在兜中,以便回去好好看看。但由於連隊的紀律,難得出來一次,即然得了機會,那必是玩個痛快才甘心。我們走了幾家商鋪,就已經到了中午,一陣餓腸碌碌,正要尋找一家小吃,卻被沈紅年拉到一家米線館中,要了幾個小菜與幾瓶啤酒,便口沫橫飛的侃了開來。在一陣神聊中,卻不知怎麼將話題拉到了神鬼巫術上麵,我立時隻覺精神一振,便將我湘西的打工經曆和他們說了,起初他們不信,後來便將那張報紙拿出,他們才不得不點頭。一個個伸著脖子,睜大眼睛,聽我講述遇險的經過,不住的詢問:“後來呢?後來呢!”就是他們的這些話,更助長了我的講興,當聽到我棺材溝遇到白屍那一段,竟驚得嘴巴張的大大的,一個個咋舌不已。
我正待再往下講,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長身玉立的出現在門口,我立時隻覺頭上一暈,口中一陣發幹,這人,這人不是納薑是誰。卻見她雙眸精韻靈動,哪有半點昔日夢中的幽情,唇角間淺笑嫣然,更不帶曾經的絲毫苦澀,我正在發呆,卻聽她道:“您的米線!先生!”我立時一震,喃喃道:“納薑,納薑你——!”我本想說,你怎麼到這裏了。隻是話到口邊,才覺得不妥。
“先生!你——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原來你是我們這的老顧客!”這個長得象納薑的女服務員笑著問道,這時她的臉竟自紅起來。
“你叫納薑!”我真的不相信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情,人長得一樣,就連名字都相同。
女孩的臉更紅了,低低的道:“先生!你叫錯了,我叫阿香!”
“阿香——!”我也覺臉上一熱,忙道:“對不起,我弄錯了!”雖然我口上這麼說,心中卻覺一痛,他原來叫阿香,卻不是我夢裏的納薑,她隻是長的相像而矣!
為了掩飾尷尬我舉了杯子,向大夥道:“來,把瓶裏的酒幹了吧,該吃飯了!”幾聲杯子“叮鐺”輕響,阿香已經退了房外。隻是,我心裏塞滿了納薑與阿香的影子,再也沒什麼講興,述說那一段“光榮”的經曆了!
這時,沈紅年滿臉幹笑的趴在我耳邊道: “天羽,你是不是喜歡上這女孩了,你喝一杯,我有辦法幫忙的!”
我感忙吱唔著:“不是那回事!”沈紅年又奸笑了兩聲道:“不是那回事,你還臉紅,這兒的老板我認識,說實在的,那是——那是咱相好的,要不是為了她,我早就複員了,誰還呆在這個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你先幹一杯!幹一杯——”
見他如此盛情,我隻得幹笑了兩聲道:“那隨你!我幹了!”說完一仰脖將一杯飲下。
“好這事鐵了!”沈紅年大讚了一聲,衝著外麵又叫道:“阿桂、阿桂——”他的音還沒落下,卻聽一個女人甜甜的應了一聲,在一陣悅耳的腳步聲中,門簾起處。一個身材嬌小,如清風拂柳般閃進了屋來,這是一個麵目十分嬌好嫵媚的女人,年齡似在二十左右歲,手裏端了兩盤涼菜,笑吟吟地來到我們桌前。經過介紹才知道,這女人就是沈紅年的女友叫楊依桂,而這家小吃正是沈紅年出資開的。
沈紅年和阿桂耳語了一會,一陣嗤嗤嘻笑中,阿桂如水般的眸子向我掃了幾眼,卻見她聽著沈紅年的細語連連點頭,我隻覺阿桂看我的眼神,竟自變的怪怪的,如同發現什麼怪物一物,盡是玩鬧的神情,我心裏不禁大窘,臉上更覺陣陣發燒。
卻聽阿桂道:“原來小秦喜歡阿香,那不是外人,回頭我給你們介紹,其實她也是你們半個老鄉,她的母親原來是河北人,是老一輩的知識青年,在插隊時嫁給了我舅舅!既然你們剛才說過話,應該她對你的印象不會錯的!回頭我問問她的意思!隻是——隻是——你得陪姐喝一個,來——!我是女的隻喝一口,你再幹了這一杯吧!”聽她嘰嘰喳喳的說著,其實我早就喜翻了心,隻是腦中陣陣迷糊,卻一股醉意慢慢升起,但對方是女人,又是如此殷勤勸酒,明知不懷好意,卻也隻得硬充好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