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能爬到岸上了,而我卻半天都站不起身來,一想到剛才那條怪魚凶怖的樣子,心裏就不住打顫,兩條腿更是不聽使喚。
表哥他們早就將老孫與林夕救起,而老孫正在給林夕做搶救,我幹脆斜倚在河岸上,慢慢休息,慢慢穩定著自己的心神。
河對岸的點起了篝火,而彼岸的我也已站了起來。此時天色已黑,夜慕低垂,朦朧間放眼四外,但見荊蒿莽莽,怪石嵯峨,處處都有一層可怖的煞氣。於是,我順手折下一根柳枝,既做為手杖,也可略微的防一下身。然後,尋路向剛才過河處走去。
河風輕輕的吹著,此時的我卻瑟縮非常,濕濕衣服下我早已是透心皆涼,來到剛才過河之處,隻得將身子倦縮在那塊滿是孔洞的怪石之後,等對岸的人想辦法救我。
河水依然咆哮,好象比剛才更大了,而我心中想的一直卻是那條怪魚,就在這時,從絆馬嶺方向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初時象腳步聲,可是那腳步聲外,好似更有好多人在一齊跺腳的聲音,遲滯、機械卻更說不出的沉悶,在這靜靜的夜裏,好象每一步前進都踏在人的心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聲音越來越近,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了,是一眾人,為首走的是一個瘦高個子,他腳下的步子甚是輕盈,而後麵跟的幾個卻高低不等,卻是腳步怪異,竟是一跳一跳的走路。
我的心不由一下子躥到了嗓子眼,心裏暗叫:難道——難道眼前來的這一眾人,就是傳說中的喜神——僵屍!
就在我疑神疑鬼之時,脖子後,突然被一隻冰涼涼在大手卡住。
我的身上不由一激淩,血幾乎一下涼到了腦瓜頂,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僵屍要吸我有項血,,因為,這是林正英電影的一貫邏輯。一念至此,我早就急急向前一下躥跳。待到向身後看時,卻見一張有如黑桔皮的老臉,正眥著牙衝我傻笑“是老孫,孫幺娃!”這個缺德的東西,早不摸我,晚不摸我,偏偏在我看到僵屍最緊張的時刻。
“一聲招呼都不打,想嚇死我嗎”!我低聲罵了幾句。
正想上去給他一記老拳,卻見他向後退了兩步,然後,向正前方打了個手勢,我這才想起,離我們不遠處,正有一隊僵屍即將過來。
等我扭頭看向那隊僵屍時,他們早已停在離我們不遠處,影影綽綽的夜色裏,象是一根根木樁一般,死板板的杵在那,讓人看得連脊梁骨都發木。就在這時,一個瘦高的身影向我們走來,腳步輕盈,我雖知道這家夥是個活人。但想到他整日與死屍為伍,心上那種栗懼之心,與那些僵屍也無異了。我倒退了幾步,直直的躲入老孫身後。
“老夥計咯,這裏離啥子十二裏坪,還有多個遠的路哦!”那個黑影已然到了眼前,竟也是一口湘西口音,雖是天晚,但這家夥臨近,麵目也看個差不多,隻見他麵皮白淨,四十左右年紀,高挑身材,眼角眉梢透著幾分儒雅斯文,就是在這儒雅斯文裏,總讓我感覺著有一股不可言喻的邪氣,或許,是心裏對他們這個行檔的膩歪吧!但若不是這一件黑布對襟的大襖,認誰都不敢想象,他竟是一個趕屍匠。
“還遠著哩!還得十七八裏路光景咯!”老孫似是不大願理這個人,話沒說完便拉起我的手,直向河邊走去。
這時,我卻聽身後那人“嘿嘿——”得笑了兩聲,竟幽幽得說:“原來老哥也是走腳門裏出身哦,這麼急啥子走撒!盤盤道嘛!”
老孫聽了那人的話,竟自停下,回身象那人說:“我早就洗手十多年了,你怎麼知道的咯?”
那人見老孫回身,象是很高興道:“說啥子話,咱們走腳門中的規矩,入門拜師,要喝過師付的血水來!可惜,是你早不走腳嘍,如果你還在道上走,一提鼻子便會聞出,門裏走腳人的味喲!嗬嗬——職業病嘛!”
他說著打了個哈哈,卻令我心中大奇,他們趕屍人難道全是狗鼻子,十多年不趕屍竟一聞味,便能辯出是不是同行來,看來這個行檔,還真透著邪門。
老孫聽他這麼說,也點了點頭,又道:“不幹,早就不幹了,你還有啥子事嘛!沒啥事我們走嘍!”
那人一聽,趕緊在臉上又擠出一臉笑紋,上前兩步擋在我們身前,並從兜裏掏出煙遞了過來,嗬嗬笑道:“老哥忙個啥子嘛!兄弟有些小事相求,看在咱們都是一脈相承的份上,幫個忙好嘍!”這時他看清了我,卻臉色一板道:“老哥!這個小兄弟怕不是咱們道上的吧!咱們道上的規矩是生人回避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