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是九七年,大學沒考上,便自此輟學,隻是百無聊賴的日子,讓我委實憋的發慌,於是便生出打工的念頭,想順便開闊一下眼界,走出這一潭死水的生活,去體會新天地裏,那陌生而又新奇的衝激。
後來,聽表哥要去南方隨中石油地質隊打工,於是,在我的一番死纏爛打下,表哥終於答應了。我隨了心願,有了那次的湘西之行。
我們從涿州上車,在坐了一天一夜便在常德下車,換乘隊裏的帶篷卡車,一路顛簸一路風塵,終於到了我們一行的終點西仔窪工地,這個地方屬武陵山區,著名的桃花源,便離此不遠,在這兒我們休整了兩天後,第三天便正式開工了,我被分到第六組,負責撒線點炮眼。我們組六個人屬西南線,由一個勘探隊員帶領,從大本營出發,向下一個營地叫巴子寨的方進發。
表哥和我是一個組,另兩個是涿州的,還一個便是向導,因為這裏地形複雜,隊裏專門招來給我們帶路的,隊長自是勘探隊的嫡係了,他叫林夕,是負責放線與點炮的技術員,一副眼鏡遮住了半張臉,清瘦的身子,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原來,在沒幹活時,自覺這活不會太累,那知幹上了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人幹的活,我扛了一捆大線,約有五六十斤,初時還覺得輕鬆自如,可爬了十多裏的山路,便不是那回子事了,這五六十斤線,減直就重愈千斤,還得倍加小心,一個不留神如果墜入山溝,那是連骨頭都找不上來的,再加上山路崎嶇,樹木荊棘叢生,這份罪當真是苦不堪言,與初來這裏時,那種對山水的怡情,簡直是天壤之別。
好在這個領隊,也是吃不得苦的主,於是,我們歇歇幹幹,倒也還挨得住,將近中午,我們在一處溪水邊休息,聽向導孫幺娃說:“我們下午隻要能翻過拌馬嶺,便能到達文星鎮,那裏有客店,晚上我們不用露宿在這深山之中了。”這時我卻發現路邊的草叢裏插著一隻木牌,上麵用黃紙遮著,由於好奇,便走了過去,用手輕輕揭開黃紙,卻見木牌上麵用墨筆歪歪斜斜的寫著“吆喜神過省”。“喜神”我這是第次聽說,忙回頭問其他人,他們看了也不明所雲,領隊林夕扶了扶他的第四隻眼,竟走過去問正在生火做飯的孫幺娃。
孫幺娃抹了一把臉上的汗說:“喜神,就是死人嘛!吆喜神過省,就是趕屍嘍,那還啥子嘛!”
聲音不大,但在我們心中卻是一振,眼中的山水,立時不再委婉多情,而濃陰蒿草高山密林之後,卻似有著一種難以言喻神密與恐怖。
“湘西趕屍,生人回避”這八個字,早在林正英的電影裏不知聽過多少遍,沒想到,我們腳下的這條小路,竟真的有趕屍人經過。當我們向孫幺娃打聽湘西趕屍的一些事故時,他隻說聽老人們講過,具體如何趕屍,自己卻沒有真正見過。
領隊的林夕顯得對這事更為好奇,不住的跟在幺娃屁股後頭追問,而這個四十多歲的矮小的湘西漢子,卻一直一言不發,埋首,做自己的飯,好象這事他真的是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