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樓梯口的時候，趙敏穿著病人服追了出來，非要退給我9萬，因為她這次隻賠了老板十萬，也知道老板就給我這麼多好處費。
撕扒了半天，我還是沒拿著，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一口連聲說著謝謝，我給她留個電話，告訴她醫院有什麼不方便的就找我，雖然我有可能不在哈爾市了，不過讓洋洋安排一下也不是問題。
本以為這事就這麼過去了，第三天，我準備回禾城的時候接到了趙敏的電話，她說要回家過年，但是沒身份證買不到票，問我能不能送她。
我正好也沒事，就和洋洋借車去送她，其實我也想確認她的家庭情況是否屬實。
趙敏口袋裏有了一大筆錢，既然要回家過年，當然要給妹妹買衣服，我開車送她去商場，那些包包和鞋子，在她眼裏如同過眼雲煙，開始我還以為她挑剔，後來到了小商品批發市場，她才大肆采購起來。
逛了大半天，趙敏給妹妹買了一年四季的衣服，還有發卡、皮筋什麼的小玩意。我記得最清楚的是，路過一個路邊攤時，趙敏看上一個會說問候語的喜洋洋，攤主堅持要一百塊，趙敏給八十，攤主說啥都不賣，趙敏隻好遺憾的走了，跟我說要是九十就買了，省十塊錢過年還能多買一斤肉，不過走前，趙敏還是跑回那個小攤，不知道和攤主說了些什麼，以九十的價格拿下喜洋洋。
上車時，她衝我笑了笑說：“我就說九十吧。”
趙敏她媽很早就去世了，她爸又拋棄了她們姐倆，妹妹從小就有精神抑鬱症，說實話，這超出了我對留守兒童生活能力的理解範疇。
車好，車技也不次，一路高速駛向吉臨省，車窗外積雪覆蓋著田野，隻用了三個小時就到了吉臨省會常春。
本來可以一鼓作氣殺到她家，不過趙敏還要在常春買東西，買的啥呢，大到米麵糧油，小到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大把的香蕉，成串的提子，還有一盒咬牙才舍得買的草莓。
年貨都裝後備箱了，吃了飯已經夜間十一點來鍾，我在如家開了兩個房間，打算住一晚明早趕路。
開房時，趙敏還忍不住自嘲了一句：“哥，這家賓館裝修真漂亮。”說完自己有點後悔，服務員顯然把我們當鄉巴佬了。
進了房間，她問我喝不喝茶，估計她是不知道旅館提供的茶葉是要額外付錢的，沏了滿滿一大壺茶。
“哥，我現在就靠你給我這幾萬錢活著了。”
“過完年不出來了？”
“工作不好找，很多老板都因為我是外地的丫頭，還沒有身份證，工資低的可憐，我剛來哈爾市的時候，兜裏沒錢，餓壞了，給飯店刷盤子，刷了一個月，老板想對我動手動腳，我就和老板娘告狀，他們第二天就把我開了，一分錢都沒開。”趙敏說著讓我給她評評理。
“笨，訛他不會嗎。”我笑了笑又覺得不好笑，“你讀過高中嗎？”
“高二，高二我爸走的，那會家裏還有幾百塊錢吧，好像五百多，我和妹妹將就過了半年，快開學的時候要交書本費，我就跟老天爺打了個賭。”趙敏想了想說。
“賭什麼？”我好奇的問。
“賭明天下不下雨，如果下雨我就不念了，結果第二天早上六點就下雨了。”趙敏說。
“這叫什麼打賭，估計前天晚上陰天吧。”我笑著說。
“其實不陰天我也不能念了，我妹妹上小學，我得出去掙錢，最開始幫人家蓋房子的搬磚，一天三十吧，好像也不少了，不過農村蓋房子都是幾天就幹完了，還得找別的活。”
趙敏說著把外麵的天藍色羽絨服脫掉，掀了掀裏麵的紅毛衣說：“這件毛衣是我爸從哈爾市寄出來的，從收到包裹那天，我就努力攢錢賺路費，來哈爾市找我爸。”
說到這，趙敏的眼淚就下來了，她不相信她爸不要她們姐妹，可好幾年過去了依然音信全無。
“哈爾市這麼大，根本打聽不著，有時候我也在想，我爸說不定已經出了什麼意外……”
趙敏擦幹了眼淚說：“哥，我沒說謊，我很珍惜酒吧的工作，不管是一個月一千，還是八百，我肯定有辦法能把錢攢下來，真的，可時間不等人，要過年了，我真沒辦法空著手回去見我妹。”
“行了，都過去了，我們要是知道這事和你有關，就不抓那小子了。”我一想起那天趙敏被打得直挺挺躺在地上心裏就犯哆嗦。
沉默了片刻，趙敏突然站起來，將自己的毛衣脫下來，鼓起勇氣說：“哥，我也不知道怎麼報答你，我陪你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