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現大鵬從洗牌到發牌環節,有意無意避開牌九短邊,尤其是發牌,想不觸摸短邊,其實是很很考驗手法的。
大家可以想象一下,牌九四張為一垛,總計八垛牌嚴絲合縫堆在麵前,莊家發牌時,是不是得用大拇指和食指之間的虎口位置搬出去,也就是搬牌的短邊,因為長邊被擠住了嘛。大鵬為了規避這個動作,選擇層層扒皮的方式發牌,四張牌給閑家摞好了,用手捏著長邊發出去。
所以,大鵬選擇的掛花材料有個特點:容易蹭掉。
每個老千用的材料千奇百怪,為此,我和誌強也經過大量的臨床試驗,什麼都用過,印泥、藥膏、香皂、發油、鼻油、指甲油、植物油,唾沫,這些東西都有各自的缺點,比如藥膏有中藥味,唾沫容易幹,香皂容易模糊,等等。
上次誌強去南方,歐陽曉楠給我們推薦了一種無色無味的藥水,是一種大學實驗室的化學用料,學名我就不說了,因為我也不知道,對皮膚的副作用小,非常方便現場掛花。
說到掛花,還有一個無法避免的局限性,掛花的目的是看對方底牌,所以你掛了花,隻有你能看到。於是老千行就誕生了各種各樣的方法,有隱形眼鏡,有光的折射。
不過大鵬這倆遼省人,用的應該是最簡單的成像原理,理由就是他們下莊後會把掛的花擦掉,上莊後臨時再掛。
有朋友可能會好奇,牌九短邊那麼小的麵積,老千怎麼甄別不同牌?這倒沒什麼,牌九一共才多少張,我幫大家數數:至尊牌三鑽和六套、天牌、地牌、人牌、鵝牌、梅花、長三、板凳、虎頭、屏風、銅錘、玲瓏、雜九、雜八、雜七、雜五。大拇指沾上藥水,一秒鍾時間,在短邊捋出來一個特別形狀還不簡單,再說也不一定都掛,哪怕就掛上倆張大天就有效果了。
掛好花了,老千怎麼看記號?
我給大鵬的方法起個名叫“陰影成像”,舉個小例子,吃完飯家裏收拾桌子,桌子上有一塊菜湯,你拿抹布擦了半天也沒擦著,因為迎著光線看不見嘛,這時你歪著頭,或者用手背打個陰影,把燈泡的亮光遮住就看見了非常明顯的汙漬。
這就是大鵬經常拄著桌子身體往前傾的原因,製造個陰影不就能看見了。
那別人為啥看不見,咋那笨呢,大家都正對莊家,你配好牌前後牌豎著擺放於桌麵,你要想看牌的短邊,至少得長著長頸鹿的脖子才能看見。
至於大鵬為什麼每把都需要掛花,他坐莊以來,除了沒發到自己手裏的牌以外,經常有閑家不小心蹭掉他的記號,他回收到手中再掛補救一下。
好了,技術環節我就不再囉嗦了,現在看大鵬身上哪裏藏著贓物。
這就更好抓了,他配牌前手伸到哪摸一下,哪就有毛病。
此時,大鵬做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動作,伸手撓了撓頭,似乎很正常的動作,配牌需要動腦子,這麼做不會引起人的注意。
發蠟?不像。
撓完頭,他接著配牌,不住的搖頭,好像牌很不好一樣,實際上是在觀察別人怎麼分的前後牌。
這下輪到我驚愕了,這家夥該不會是用油脂吧?有的人是油性皮膚,呆著不動身上都出油,給誌強家蓋房子的時候,誌強有個三姑父,我去,那人早上起床,枕頭上一層油膩。
要是身體油脂掛花的花,我是覺得有點麻煩了。
為啥這麼說呢,如果是化工材料,我可以製造個小誤會,說,哎呀,這牌怎麼有股化肥味兒,讓老白和洋洋他們懷疑,我坐山觀虎鬥。
可是身體油脂我怎麼“泄密”,難道說這牌怎麼有股汗味,或者引導老白他們背光看牌的短邊記號,且不說能不能拆穿遼省人,至少別人都知道我是行家了,以後還會跟我玩嗎。
想了半天,我跟初門後麵扔石頭的誌強借打火機,大家應該明白一些我和誌強的路子,點煙=出千,打火機=散夥,我們倆約定俗成的信號。
點上煙我出去方便,誌強屁後跟了出來,我把剛才的發現跟他學舌了一遍。
誌強眼睛一眯問:“你確定?”
“你這話問的,我又不認識他們,沒法正麵看,當然是一步步的驗證了。”我說。
“那就沒法拆穿他們,大不了一胡擼牌不玩了,記號都模糊了。”誌強說。
“那咋辦?”我皺了皺眉頭。
“好辦。”誌強笑道。
“啥意思?”我問。
“遼省人贏得又不是咱們的錢,這你還不明白嗎?”誌強意味深長的看著我。
我明白,心說還是你壞。
誌強使勁吸了口煙,吐掉半截,說:“這樣,我的張飛,你唱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