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十分,老白一行人從大陰坡穿出來,老白手裏提著兩隻野兔,誌強和章海洋用棍子抬著一隻小鹿似的動物,老郝拎著著兩隻色彩斑斕的公野雞。
看到我和倆女的聊得熱鬧,老白打哈哈說:“好啊你們,不去尋找獵物,賴在這歇了一下午啊。”
“哇,你們真打到麅子了!”辛姐驚訝的看著凱旋而歸的眾人。
“你仔細看看是打得嗎,我們活捉的。”章海洋和誌強把麅子放在平地上,那野物驚恐的看著人類,肚子呼呼的喘氣,可惜四個蹄子都被綁住了。
“吹吧,人能追上麅子?”我不服氣的說,仔細一檢查那隻小鹿身上還真沒有傷。
“活捉不稀奇,真跑起來,一個成年人能把麅子累死,東北話罵人不都說傻麅子嗎,冬天麅子一般都去陽坡吃草,看見獵人了就往陰坡跑,大陰坡積雪到到大腿根這兒,麅子跑不了幾步就栽雪窩子裏了,早些年趕上大雪封山,無數的麅子都被凍死在雪地裏,開春的時候上山去撿就行了。”老郝抽著他的驕子說。
林安妮蹲在地上,用我的保溫杯給麅子喂水,那能喝嗎,感慨了一句:“你們這些人為了解饞,什麼殘忍的事都做得出來。”
老白聽到這話笑了笑說:“哎呀,我們可沒林科長那麼小資,人是食物鏈頂級的動物,殺豬殺羊就不殘忍嗎,還不是掩耳盜鈴。”
休息片刻,大家抬著獵物下山,老白打電話讓黃老二兩口子去燒水,等我們到家後,兩大鍋熱水燒的滾開。
老郝對我們說:“你們幫不上忙,都進屋歇著吧,我跟黃老二收拾獵物。”
進了屋,大家把雪地靴羽絨服換下,坐在火炕上喝茶聊天。
我趴著窗台一看,老郝掛著一個圍裙,提起尖刀子把野兔和野雞扒了,內髒扔給院裏養的狼狗,鮮肉剁成小塊過了一遍涼水,放上佐料醃製起來,十幾分鍾下來,老郝手背凍的通紅。
“老郝年紀不小了吧,怎麼還在礦上幹活。”我感歎了一句。
“力氣活幹不了,幫著打更唄。”誌強說。
辛姐捧著茶杯暖手,道:“他哪是打更,老家夥盯著我們呢。”
“啊?”我愣了愣沒聽明白什麼意思。
“你們可別小瞧這老爺子,整個礦山都是他的,我們開發的這條線就兩千多萬,他賣韓國人那條線五千多萬,就這還不到四分之一呢。”章海洋道。
“臥槽!”我和誌強異口同聲的說了句,還以為老郝是個老工人,原來他才是真正的大礦主,想起我們之前不抽人家的驕子煙,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要不怎麼說呢,人和人真的不一樣。
生產隊那會兒開山修路,路修到一半的時候生產隊就解散了,這片山分給一戶張姓人家,擱置了許多年也沒人接手這個爛攤子。
老郝從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結婚後沒兩年,媳婦還讓人家拐跑了,家裏一窮二白,老郝就在姓張的家裏打長工放牛,這一放就是十來年,張家人在南方經商發了大財,搬家的時候就把這片山和牛都給了老郝。
老郝呢,把牛賣了,花錢雇人修路開礦,從那時候起就沒離開過山上,吃著窩窩頭,用撬棍炮藥,一點點往前爬著開鑿礦洞,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鑿出一條豐富的礦線。開始的時候真是肩挑手抬,一噸礦石幾塊錢,而到了現在一噸高品味礦石三千多,以前老郝不要的石頭現在都能當好礦石賣。
更重要的是,老郝是七台子地區為數不多持有開采證的人之一,別小瞧一個證件,老白他們這麼牛比也辦不下來,隻能以承包的形式開礦,所以和老郝比起來,老白他們簡直窮爆了,更別說我們幾個小屌絲了。
就是這麼一個大富豪,平時抽紅梅,待客抽驕子,穿著農村趕集買的劣質衣服,兩隻腳的襪子還不是一個顏色的,腳後跟的皴跟樹皮一樣厚,活了大半輩子沒買過轎車,沒去過高檔場所,就像老白說的,老郝苦日子過麻木了,這麼有錢從沒把自己當過老板,難怪我們會誤會。
這時,院外又喧鬧起來,一會兒,洋洋那幾個富二代又來了。
洋洋提著皮箱,進屋衝我們點點頭,和老白打哈哈說:“白叔,燉麅子肉怎麼也不打個招呼。”
老白道:“沒打招呼你們不一樣來了。”
辛姐穿鞋下地,把炕桌放上,收拾碗筷準備吃飯:“洋洋,你們今天要玩的話都少喝點馬尿,別跟昨天似的耍彪了。”
洋洋嘿嘿的笑道:“沒事兒,少喝點。”
很快就開飯了,吃著剛炸的野雞紅燜野兔肉,一桌子人輪番敬酒,吃差不多的時候,我去外麵撒尿,看見老郝一個人在馬棚喂騾子,走過去打招呼:“大爺,你怎麼不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