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3)

雲南府昆明縣七都嵩川蕭馨,有一祖墳山,落在安寧村,乃馨之六世祖蕭望、六世祖婆胡氏合葬於上,地名伏虎山。當時置有祭田百畝,墳屋三宅,池塘、菜園,一應全備。當時遂撥老家人蕭富夫婦,帶家人蕭鬆、蕭竹、蕭梅,一同居住,種田守墓。蕭望脈下,有禮、樂、射、禦、書、數六房人丁,傳到蕭馨,已有二千餘人。年年到此來祭掃一次,有六十餘裏遠路,來時止住一晚即去。經今二百餘年。蕭富三子分作三房,亦有上百人煙。家資亦盡殷富。鬆、竹、梅三房,下出幾個剛惡後生,便不肯甘為人下。便說“蕭馨家中亦是人,我鬆、竹、梅家中亦是人,怎麼他來祭掃,我們眾人都要服侍他,俱無坐位?我們今年大家將這山禁住,預先祭掃掛紙,隻說今年輪我該祭。”眾人擺布已定,但見時值清明,蕭馨合族,宰殺豬羊,俱來祭掃。時鬆房蕭罄、竹房蕭色、梅房蕭謦,統領各房親丁,五六十人,阻住蕭馨眾人,不許上山。說道:“這山上祖公,如今排當我祭,與你無幹!不消上山。”蕭馨喝曰:“強奴不得無禮,爾要思量祭墳,今日尚早。”蕭罄等曰:“俱是祖公,俱是支下子孫,安得爾祭多年,我獨不祭?”六十餘人各執耙棍,凶狠棱棱。蕭馨子、侄,俱是衣冠文物,恐與他廝鬧,反受其辱。遂權忍氣,暫挑禮物歸家。蕭馨到家,與六大房會集祠堂,商議曰:“蕭罄這夥畜生,他往日取名,俱與我等同字,便有今日之意。此等惡奴,若不府中告他,明日此山決被占去!”遂寫狀往府去告。

告狀人蕭馨,係昆明縣五都民籍。告為奴占祖墳事。六世祖蕭望,夫婦合葬安寧村伏虎山。當委老仆蕭富夫婦住居管理,撥田百畝贍祭,經今二百餘年。豈後輩惡奴蕭罄等,恥為人下,妄捏祖該彼祭。至日統率群凶,執棍趕阻,不容上山。奴勢浩大,祖祀遭梗。懇台明法究奸,庶使良賤安生。上告。

時山西王重茂,在雲南作太府。準了蕭馨之狀。遂出牌,差鄭良、黎勉,去提蕭罄等對理。蕭罄等,見王府尊來提,即同差人,具訴狀來訴:訴狀人蕭罄,係昆明縣七都民籍。訴為究複祖祀事。始祖蕭望夫婦,葬伏虎山,置有祭田百畝,支下子孫輪祭收租,議定每支以二十年為率。祖議血證。今年例該身祭,馨捏奴占祖山,聳台阻祀。祖非一脈,何以脈出同源?既分主仆,必異名諱。顯見強宗抗族,乞爺鋤強扶弱,追複祖祭,死生冤明。上訴。

王府尊看了訴狀,乃叫蕭馨同來對理。蕭馨曰:“小的六世祖夫婦,合葬安寧村二百餘年。子孫二千,年年致祭。誰不識蕭罄是小的老奴之孫?今罄等非惟不甘為人仆,造謀設意,企欲占山占田,雄據一方,以圖風水。”蕭罄曰:“小的祖公支下,共九大房。蕭馨六,住居祖屋;小的三房,遷居安寧。往常他祭六年,小的祭三年。後來小的貧難,他便一概祭去。今年本該小的祭祖管田,他便不容小的祭掃。均是祖祀,均是祖產,怎麼他們六房人眾,公然占去?若是主仆,祖上怎麼有此公議?”王爺曰:“拿上公議來看。”

立議約人蕭蔥、蕭薇等。今有墳山一所,坐落土名安寧山。塋葬祖公蕭望、祖婆胡氏於上,祖田百畝池園,一應九房互為管守,每房例管十年。周而複始,毋得爭占。舊居六,所居三房,各道公議。如有不公不法,房即以不孝,赴官理論。

洪武三年,五月初五日,立公議。七世孫蕭蔥、蕭薇書。

王爺看了議約,乃問蕭馨曰:“爾祖宗已有議約,則蕭罄不為假爭。怎麼見得是爾奴仆?此必是你房數人多,他的人寡,你故不肯認他!不然主仆怎敢脈脈同字?”蕭馨曰:“此奴來到小的家內,便不敢將大各來叫,隻報乳名,況且,去此六十餘裏,那裏知他冒名冒諱?”王爺曰:“你有二千餘人,他止七八十人,怎麼阻得你山住,不容你祭?必是你以強淩弱,叫拿山鄰裏長,來此再問。”差人即去拘得見年裏長汪廣,山鄰冠儒、習詩到府。王爺問曰:“蕭馨、蕭罄爭山,那個是真?”誰想三人,俱受蕭罄之賄,即偏證曰:“小的不知山是那個的?隻是見蕭罄家中年年祭掃,小人俱受他酒肉之惠。蕭馨家中,間了數年,亦來祭掃一次。來則人伴甚眾,每近方親鄰,各送胙肉。此都是小人知的。其餘山之真假,乃蕭家遠年之事,小的實是不知。”王爺曰:“據山鄰之言,則新舊人居,果是一族。照依議約,共祭便是。何必再爭?”蕭馨見王知府不能辨奸,乃權時應曰:“悉憑老爺公斷。”遂出府門,乃寫狀竟往都察院郭爺處去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