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3 / 3)

遂轉王店吃了早飯,星忙趕上前去。看看行到傍晚,依路問人,皆言不見。子成曰:“他兩人不成會飛,我這等走得快,如何不見他?又曉得我身上無盤纏,焉有丟我之理?我今早在五裏亭問信,隻有道人師徒昨夜不容我歇,今日又不見他,我再去問那道人,便知端的。”複轉五裏亭,來見法海,問曰:“我父、叔二人,昨夜甚麼時候到此,今往何方去了?”道人曰:“客官好蠻,昨夜縱有二客借歇,我那裏記得他?況我這裏屋宇又無,那裏有客人借歇?”正在辯論之間,隻見二三個樵夫在亭子上唧唧噥噥說:“前麵鬆林內,被人謀死兩個客人。”廖子成聽說,大驚,忙到鬆林去看。果見父、叔兩人殺死在地,血汙頭麵。抱屍大哭一場,連忙轉亭子上報了蕭重、王遠、地方韓浩山、鄰潘自成,一同相驗已了。蕭重是他鄉裏,廖子成即周(同)蕭重借銀一兩,為告狀使用。權將三錢,買兩領簟圍,遮堵其屍。遂問了道人名姓,奔入理刑廳郭爺處告:告狀客人廖子成,係江西崇仁人,告為謀死二命事。父廖明、叔廖彰同身,福州賣布,貨完歸家。路經吉陽五裏亭,天黑難行,身宿吉陽,父、叔匍匐,道堂借歇,天明失伴,惡道鄭法海,陽推不曉。死屍突見前山鬆林,蕭重、王遠、韓浩山、潘自成見驗。切思生入亭庵,死暴鬆山。父、叔可憐遭謀,懇天撈究。上告。郭爺接了狀詞,從頭細看,即出牌差民壯孔程、汪雲,前到吉陽街五裏亭,拘得道人鄭法海、蕭重一幹人犯到廳審問。眾人見拘,即同民壯一齊赴廳聽審。道人鄭法海,懼其人命重情,恐禍累己,遂出訴狀,洗己之身。訴狀:道人鄭法海,係歐寧縣吉陽街人,訴為杜患事。

身幼出家,亭庵住持,化緣度口。本月二十日晚,客人三個來庵借歇,身係草庵一間,僅容一人,固辭未納。不料天明,報客殺死前山鬆林,當憑地方驗證是實。人命重大,禍必有原,預訴洗明,庶使不遭連累。上訴。

郭爺接了訴詞,遂問道人曰:“昨夜果有三人借歇?”

道人曰:“三人借歇之時,天已將黑,小的庵中難堪居住,因此不敢停留。後不知歇在何處?今早隻見殺死鬆林。”

郭爺叫蕭重、王遠等問曰:“爾見客人何處借宿?”重曰:“小的離庵半裏,不是歇店。”廖子成哭告曰:“小的昨夜與父、叔同行,行到庵邊,小的要赴吉陽大街居住,父、叔腳疼不能進前,墮落庵中,小的獨往吉陽借歇。天明父、叔不來,尋轉庵中,道人罵我不該亂尋。忽聽樵夫傳說鬆林謀死兩人,小人去看,果見鬆林中父、叔砍死了。”郭爺曰:“鬆林離庵幾多路?”子成曰:“止一望之路。”郭爺叫道人上來:“你好大膽,怎麼謀殺人?”鄭法海曰:“小的一人怎麼砍得兩命?”郭爺曰:“你不謀他,早上怎麼嗔他兒子來尋?好好供招。”道人哭曰:“小人平素戒酒除葷,暴言亦不敢自口出,況敢謀人?”郭爺曰:“你不謀人,偏你就出訴狀?”道人曰:“小的慈悲存性,懶管閑事,因此洗明。”郭爺曰:“庵中前後無人,必是你謀。”遂把道人上了長板,問抵償命。道人曰:“無贓不證賊,老爺怎麼屈死小的!”郭爺曰:“你不償命,你可去收葬他屍首也罷。”道人曰:“小的情願收葬。”廖子成哭曰:“小的父、叔活活被人砍死,謀去布銀二百餘兩,怎麼白白甘休?”郭爺曰:“此等無頭公事,叫我郭爺填爾的命!”乃吩咐眾人都去好生與他安葬,又用好言勸廖子成曰:“死者不能複生,我這裏發銀二兩與你做盤纏歸去,來年著人載喪歸去也罷。”廖子成隻得同一幹人去葬父、叔。郭爺乃隨差一親信家人,扮作江西客人,雨傘包袱,望塵跟隨,走到道人庵中借宿。道人曰:“前日兩個客人我不曾接得他宿,後來客人被人謀死,幾乎累我填命。你今要宿,我情願明燈守你到天亮,免得有甚長短。”客人曰:“你專說此不吉利的話。”道人乃整茶飯與客人吃。客人問曰:“那邊甚人歌唱?”道人曰:“是江西一夥木匠代我造庵。”客人曰:“我出去聽他唱甚麼曲。”道人曰:“爾辛苦睡罷了。”客人曰:“我明日隻在吉陽街去,無甚辛苦。”遂行至木廠邊,聽得人說:“客人之事,老郭想不能究得出來。”又一人問曰:“師父、師父,老郭曾問你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