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3)

其人曰:“未曾。”其人曰:“如此卻好。”客人得知於心,轉來歇了。及至天明,道人備辦衣棺,收葬二客之屍。蕭重及地方諸人,俱來看證。廖子成取水洗過父、叔之屍,入殮。客人亦向前去看傷痕。客人仔細一看,見是斧頭砍碎,再把衣服一看,見沾有幾片木屑,隻藏在於心。星忙轉府,將始末之事報知郭爺。郭爺曰:“此即木匠謀死無疑。”次日又著孔和拘道人一幹人犯再審。郭爺喝將道人重打十板,道人曰:“小的無罪!”郭爺曰:“爾請木匠造庵,怎麼瞞我?”道人曰:“老爺未曾問及,小的不敢亂說。果蕭重、王遠就是。”劉頭、郭爺日:“爾是木匠?”蕭重曰:“小的便是。”郭爺曰:“爾說老郭想不能究得出來,這是怎麼說?”

蕭重吃了一驚,正思量答對,郭爺又問曰:“‘師父、師父,老爺曾問你否?’此是甚麼意思?”隻見蕭、王二賊,登時麵色變了。郭爺又問曰:“你那殺人斧頭,放在那裏?”蕭、王二賊強爭曰:“小人是客人至親鄉裏,他若來投宿,還要看顧他,怎敢下此毒手?”郭爺曰:“還是銀子你更親,那有些鄉親?左右與我將此二賊夾起,著實敲來。”二賊尚捱刑不認,郭爺曰:“死屍身上木屑那裏來的?著實與我夾起。”二賊熬刑不過,隻得招認:半夜酒醉,蕭重用謀,王遠用斧劈死是實。贓銀二百五十兩,王遠、易俊、阮乾各付銀三十兩,遺下皆蕭重獨得。造謀蕭重,下手王遠,抬屍四人同在,餘皆不知。郭爺即叫快拘易、阮二賊,並取贓銀到來。孔和不一時間,拿得銀、賊俱到。郭爺令廖子成領銀歸家,即將四賊每人各打四十,釘了長板,解道定罪。道人、諸幹證無幹,皆放歸家。具由解道。判曰:審得廖子成父、叔三人,以黑夜匍匐,投店失伴,木匠蕭重以鄉裏留宿,蓋以他鄉故知故也。見財動謀,灌醉行殺,而遺其屍於鬆林。又以木廠人不見其來,而半夜人不識其去也,子早尋父,自宜波及道人。

若不遣人默訪其語、默驗其傷,幾何而不兔脫雉羅乎?斧痕、木屑、老爺之問,其殆天厭凶德,而不滅其真贓乎?蕭、王合加極刑,易、阮擬就大辟。銀給廖子成,道人鄭法海並諸幹證,釋放。

井中究出兩屍首

建安富沙廟前有一賣棺材客人葉乾,乃連城人,立心奸險,極貪極殘。住在城外,專一謀害孤客。適有浙江開化客人方瀾,販得色綢兩擔,價值百餘兩銀子,來店借歇。

已是二更時分,城門俱閉,無人看見,挑夫放下轉大洲去了。葉乾見其財物重大,即設酒肴,盡心勸醉。方瀾行路辛苦,已喜飲杯壯神,乃開懷痛飲,遂成大醉,不省人事。

葉乾即將客人勒死,丟屍後園井中,絕無人知。兩年後仍有開化一客人,亦姓方名廿五,少年人物,心卻乖覺,裝載各樣貨物,到建寧發賣。在富沙廟左邊,滕清一店中安下。

一日賣貨,看見對門裁縫店有一婦人,生得十分美麗,芳容可挹。方廿五問店主曰:“此是何人妻子?”滕清一曰:“此是邵武縣裁縫,施明妻子江氏。這施明極是好手藝,做好衣服。”方廿五得知於心,色欲不能禁止,乃多買羅緞綢絹,來店便請施明裁剪。來做款待甚厚,相語中絕不涉及女色。但綢絹等項若有剩的,輒曰:“師父家有令政,可拿去做鞋麵,我客中無用他處。”施明十分大悅,但遇時節,亦得常常來往飲酒。一日,思慕江氏不得就手遂染相思,其病甚重,各處帳目便不能去收取,乃寄書回家,叫父親方廷來店管帳。此時,施明卻有兩月未到方廿五店內,一聞其病,遂往店中來看其病。廿五曰:“賤疾久纏,日夜思兄,少敘心話。今日得見,實是萬幸!”施明曰:“有何心話,但說不妨。”廿五曰:“小弟此病除是兄肯醫治,方能安痊。不然絕不可救矣!”施明曰:“小人原不知醫,如何能救?”

廿五曰:“隻兄肯救,其病不難。”施明曰:“但我幹得的事,無不盡心,況且執事,常常照顧小人生意,恩德非小,豈有不從之理!”廿五曰:“感兄肯救賤疾,權奉白銀十兩為開手謝儀。待病安痊,還當厚謝。”施明曰:“小人本不知病體,怎敢受此銀子?”廿五曰:“爾隻歡喜受過,我方敢說病症。”施明乃拜而受之。廿五即下床跪曰:“我病非為別的,隻因相接令政,妄想成此症候,心中不能放下。公肯惠賜一宵衾枕,則虛火自消,始可服藥。”明思之良久,乃徐應曰:“我心固不敢辭,但不知房下意思何如?”廿五曰:“兄既不棄,諒令政亦必從夫。”施明曰:“我試歸家達之。”施明到家,佯為不悅之色,默坐不語。江氏向前問曰:“爾往日回來歡天喜地,今日何事煩惱?”施明曰:“今日有一事難對爾說。”江氏曰:“夫婦一體,說之何妨?”施明曰:“今早我去看方客人病,他說隻為愛上你不得相見,故染此相思病症。要你同宿一宵,方可救得。已奉紋銀十兩在此。我念主顧,一時誤許了他,但未知你意何如?”江氏曰:“方客官本是個少年君子,且得他照顧甚多,今日病危,救他亦是一場陰騭。況他盡禮求合,原非妄自行奸。你既有心,我當從命。”施明得了妻之言,遂往方店報知,納定今宵相會。廿五得了約期,心中不勝歡喜,病遂減去一半,隻得日晚,便去成親。誰想到晚,適逢父親方廷家中到了,廿五不敢離身,遂失其約。施明是夜往別處去了,江氏在家遂修飾晚妝,明燭整饌,專候方客。等到二更,遂倚門懸望。對門有一漆匠甘燃,乃福州人,窺見江氏,遂暗藏一把刀,向前戲之曰:“更闌夜靜,娘子倚門等甚相交的?”江氏曰:“守我官人,你休胡說。”隨即進去,甘燃即跟到房內,笑曰:“你丈夫今晚在大洲耍去了,斷不回來。我今來陪你同宿一宵,永不敢忘大恩。”江氏大罵曰:“死畜生敢如此大膽!明日官人回來,決不輕放過你!”甘燃曰:“你不從我,我便殺你!”江氏曰:“你殺來我看!”甘燃恨其不從,遂將江氏一刀砍死,割落頭來,走出門前。燃素恨葉乾不肯把棺材賒與他埋父,遂把頭吊在葉乾門首鋪上。葉乾早上起來大驚,忙取其頭丟在後園井中,寂無人知。及到半早時候,施明歸家,見妻被殺,頭亦不見,大哭大恨,遂往廿五店中哭曰:“你心這等狠毒,要我妻子救命,緣何把他來殺死,頭亦不留?”廿五全不知情,連忙辯曰:“我昨晚因家父到了,相陪至今,並未曾往你家來,奈何冤屈殺人?”方廷八亦辯曰:“小兒昨夜伴我,頃刻未離左右,怎麼說他殺爾妻子?”施明大罵曰:“必是你這老賊,恨子因我妻致病,故殺我妻,以絕子之望想!”遂寫狀往邵太爺處去告:告狀人施明,係邵武縣人,告為活殺妻命事。淫惡方廿五,嫖賭飄蕩,窺妻姿色,無計成奸,積思成病。伊父方廷,深懷忿恨,本月十九夜,挾刀瞰身出外,潛入妻房,砍頭匿無蹤跡。乞天究還妻頭,斷惡填命。激切上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