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六二 巔峰絕響(上)(2 / 2)

然而,就隻見那變幻莫測的陰風從四野刮過,又是成片的遊俠躲避不及倒了下去。紛飛的劍影騰空而起,掠過遊俠的陣前。嘶鳴著的鐵騎踏過,馬背上,銀葉槍以掃蕩之勢橫衝直撞。化鐵為塵,擋路的利刃居然紛紛崩解開來。

剛剛聚攏的陣勢頃刻間又遇瓦解的危機。

滄桑的笑聲一陣緊過一陣,震蕩於群山之間。白衣白發的江韶雲,正以竹杖作利劍,瘋魔似的殺伐他隻有一臂,那一臂卻與劍相融,攪得江湖血濤翻滾。如此下去,隻怕以整個黑石崖的力量都不足相抗。

汪鴻急怒攻心,心想若是楚濤還在,斷不至讓他們如此囂張。可是他已不能再空懷著希冀,不切實際地幻想下去了。“拚了!”他斂神凝氣,傾盡畢身之力向白衣聖使隊列的陣中洶洶殺去。

“哼,小角色!”江韶雲隻一揮衣袖,一股磅礴之氣便貼地衝撞出去,劍客們被撞得天旋地轉。還未近前,汪鴻就已被這巨大的氣浪撂倒,他掙紮起身,隻覺渾身的骨節都異樣地疼,但見身邊,踩踏的,逃跑的,倒下的,狼藉一片。莫說戰心,活著已是不易。悲從中來,他再次緊握劍:哪怕是不可能,也隻有死死地堅持。在這逐羽劍派悄無聲息地耗去的幾十年時光裏,每一次風浪,不都這樣過去的嗎?立身濁浪,九死不悔——這是他自年少時就立下的誓言。

突然,山崗上飄過一陣奇異的琴音,起初空靈飄渺不引人注意,但是當殺聲一邊倒地靜寂下去,那聲音便格外清晰。又豈止清晰,這熟悉的旋律,以及縱橫其間的殺伐之氣……

這聲音在喚醒他身體裏的全部力量,也在喚醒每一個人。

汪鴻猛然回頭,忽然看見自己來的方向不遠處,剛才沒有注意過的高崗之上,有一陌生的高台被火把照得通明,八麵白幡圍攏,白紗縹緲其間。琴聲正是出自那裏。

“是楚掌門!”末兒高興地大聲呼喚。這聲呼喚似乎撞進了每一個人的心裏。散了的人重又聚攏來,無論是否還有戰力,無論手中是否還有兵器。

誰知道是不是楚濤呢,白色帷幕後的景象什麼都看不清,可是還有誰會在此以琴音聚攏大家的注意?還有誰能將長河吟曲演繹到如此出神入化?“少主……”汪鴻喃喃自語著。原來楚濤果然近在咫尺嗎?那麼,他一直在備戰?想必應是無礙了。幸好擔心是多餘。

是的,楚濤回來了。他放平了心,再度回到陣前,直麵江韶雲。他突然清楚自己應該做什麼,頭腦中的方略隨著那琴聲而清晰起來。他令道:“護衛楚掌門,退!”隊伍越縮越緊,陣勢越聚越攏,所有人都有序地退著,而白衣聖使似乎也不再貿然出手。

沈雁飛冷笑道:“楚濤?!嗬,沒想到你還能活著!”

帷幕後的人卻絲毫不理會。琴音卻驟然變強,鏗鏗然地,掃蕩出強大的氣勢,一張琴,卻似號令鏗鏘。又豈止是號令?藏在琴音裏的力量突然震得草木瑟瑟搖曳。隨著琴弦的震動,山呼海嘯般的能量撲向白衣聖使的陣列。沒有劍光,卻遠比劍光更強大的殺氣聚成風暴,狂怒地席卷而過。白衣人站在原地無從抵抗,就被抽走了靈魂一般,搖搖晃晃地,軟倒在了地上。

琴聲收,風暴止,琴音起,更恐怖的震蕩又至。管他有千軍萬馬,也架不住這翻雲覆雨之能。眾人驚懼,呆立在原地。

就連江韶雲的臉色也沉下了幾分:“長河吟曲,盛名不虛。不知,還有何變幻之計,讓老夫大開眼界!”他的指尖輕輕一動,竹杖分成兩截,極細的劍刃劃向夜空,隨之,陣中暗器頻發,電光火石般的刺向那帷幕。

眾人驚呼之際,隻聽錚然一聲。帷幕輕揚了一瞬,剛才射出的一根根鋼針已被呼啦啦卷起,又在那白幕展開的瞬間飛彈回白衣的陣中。不及躲避的人終是自己為自己挖了一個坑。

一來一往,遊俠與白衣聖使各自折損了大半。

不管自己還身處在百步以外,江韶雲憤然起劍,劍氣磅礴著逼向那帷幕中的人。淩空的劍光破開其間的一切阻擋,橫掃出一條血路,卻硬生生撞上對麵逼過來的強大氣場。兩股力量登時衝撞糾纏得難解難分,震得暗風呼嘯,草木橫飛。身在其間的人不得不拄劍閉目才能站穩,身在其外的人,誰也看不清那一片橫越百步的混沌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