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五 初心不負(下)(2 / 2)

楚濤示意他不必再說:“逐羽劍派沒有懦夫,鐵骨錚錚,有死無降。但憑這一點就足以證明自己……”

“不!”小柯不服。

除了小柯,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更小的末兒——他數次想要支走又數次鬥不過的執拗孩子,就像個小謝君和那樣的脾氣。

“老師……”書生突然抱拳敬他。

這個稱呼,讓楚濤啞然失笑:“我可不是你的私塾先生。”

“掌門即恩師。”書生不改初衷道,“數年來,蒙您指點良多。學生願隨老師赴湯蹈火。”這書生,原來也就擺弄琴弦耍弄嘴皮子的本事,不經意地就一直留在黑石崖下,聽楚濤談武論道。楚濤知道,他應是從沒真正殺過人。

他三人是不會願意離開的,楚濤很清楚。

“汪叔,取酒來。”

粗瓷海碗,紅泥酒壇,都早已備足。琥珀色的醇香,來自凝香閣最好的酒:天香醉。禁酒令已有多年,怎麼這一回?眾人皆驚。

“昔日逐羽劍派禁酒,你們背地裏罵得我有多狠,我都知道。可刀劍無眼,不容半點差池。我隻是想看到你們活著回來。今日,我不攔你們,想喝的,喝個夠。飲過此酒,便再不言退。”

楚濤領首,倒滿了整一海碗酒:“容我先以此酒敬謝諸位生死相隨。”

“掌門!”書生擔心他的傷。然而,他已先幹為敬。

眾英雄舉酒道:“唯聽楚掌門號令,不除惡賊,誓不還!”

空氣裏彌漫著酒的氣息,也彌漫出悲壯的味道。

差不多的時候,烽火嶺中,幽暗的火把映照出長椅裏枯瘦蒼老的影子。江韶雲攥著探子報來的消息,望著當初在牆上留下的人名刻字,一雙白眉凝出冰冷笑意。

洞窟外,一道道石門開啟,點亮一片片火把。“拭天之盲,血以血償!”一浪高過一浪的呼聲把整個山體都震動了。白衣聖使的陣勢前所未有地浩大。

呼聲漸漸輕了下去。有一人手執長槍,踏著風一樣的步子直入殿前。“義父!”沈雁飛在階下拱手作揖。

“回來了?雁飛此行勞苦?”

雁飛鞠躬行禮:“恭祝義父身體安康,一切皆已布置妥當。”

江韶雲冷笑道:“多賴雁飛之謀。這齊恒瘋得恰到好處,瘋得正是時候。楚濤還自以為得計,想利用齊恒來算計老夫,可惜啊,齊恒這等窩囊廢,給他十個膽,他也捅不破天。你確信北岸那群家夥都已知道了此事?”

“秦石數日不見謝君和,有消息說,謝君和在望江台的花園裏被秦石訓斥得無話可說。謝君和還去過齊天喬處,被齊天喬揍了一頓,應是沒什麼收獲。無論南岸還是北岸,各派門徒對逐羽劍派議論紛紛,當然說不得什麼好話。”

“有勞雁飛。”江韶雲讚許地點頭,“另有一消息,不知你作何感想?”他揮了揮手中字條道:“謝君和突然放飛鴿給楚濤,告知他楚雪海將歸!”

聽聞雪海消息,沈雁飛不易察覺地一驚,隨即笑道:“一網打盡!”

江韶雲鼓掌三聲:“果然雁飛不負我心,一回來,就給我送上如此大禮。”

“但憑義父差遣,雁飛萬死不辭。”

“數年前,我讓你離開楚濤跟隨老夫,許你有朝一日得報父仇,把這江湖格局掀個底朝天—果然楚濤不理會你的家仇,相反不斷從中掣肘,他的眼中,隻有他將要征服的和未曾征服的。你對此人始終心軟,如今,你可看清?”

雁飛沉痛地攥緊了拳頭:“早已看清,義父,我不會再給他留活路。”

“方夕已布置於紫竹穀,火蝶將由長河之上堵住黑石崖退路。此番,白衣聖使傾巢出動。你也隨老夫去會會那個自命清高的家夥。黑石崖,你應是熟門熟路吧!”

雁飛點頭作答。

“可惜啊!”江韶雲又看了一眼洞窟牆壁上名字,“當時初見,分明覺得此人為可造之材,故而留其性命。不料,終究殊途。你說,對付楚濤這樣的人物,究竟該給其何種下場?”

沈雁飛想了想,才答:“其人雖死,其心不滅。最合適的下場,是讓他悄無聲息地,永遠消失。”

“好,就如你所言,讓他悄無聲息地,消失,讓南岸再也聽不見他的聲音,讓他的名字和他家族的姓氏,永遠受世人唾棄!”

尖刻的笑聲響徹洞窟,激起一浪又一浪魔鬼般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