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飛雪連天(一)(1 / 2)

蔚藍的雲天,黑風嶺下,馬隊蜿蜒成蛇,穿過山間小道,向山穀腹地而去。那裏河道縱橫,桑梓成蔭,良田肥沃。

“豆子!豆子!別亂跑!”田埂上,幾個十來歲的布衣少年正揮舞著竹劍砍砍殺殺,玩著官兵捉強盜的遊戲。他們的後邊,年長的阿婆一路碎步地追,卻是越追越追不上,隻任著他們赤腳往玉米地裏撒野。

突然,領頭的孩子王一個急刹。“豆子?”後麵的人問。豆子悄悄作勢噓聲,大家紛紛停下,躬身貓在綠葉裏,隻聽見風吹得少年們的衣袍呼呼作響。

馬蹄聲隆隆近前,卷起的塵埃掃過少年們的衣袍。馬隊漸近,領首的高拔身影越來越清晰。英武的方臉,英武的佩劍,那厚實的身板分明預示著力大無窮。

“三少!是三少!”少年們瘋也似的在麥田裏撒歡。“出來,都出來!虎子,翔子,你們去通知大家!”豆子興奮地揮舞起雙臂,徑向馬隊一行迎去。

齊家武師的舊眷就被安排在這片群山合抱的穀地,零星散布的屋宅簡陋卻不失生氣。耕者行,織者坐,更有稚子塘邊摸魚釣蝦捉蝴蝶,靜得宛若世外桃源。雖無大富大貴,可對於曆經了風風雨雨的心靈而言,雞犬相聞,黃發垂髫才是生活終極的美。

青衫淡雅,玉冠高潔。齊天喬放馬徒步穿過田埂,孩子們簡直沸騰如跳蛙,簇擁向那匹高頭大馬。馬也不急,任那雙雙小手拍打著親昵著。最矮的豆子把手舉得最高,蹦起蹦起地卻怎麼也擠不過其他的大孩子。天喬溫和一笑,一勾手把他拽出來甩上了馬背。哈!突然居高臨下,這威風!孩子王的心高氣傲又回到了臉上。

天喬的身後,一雙特別靈秀的大眼睛滿含著盈盈笑意。錦衣雙劍,卻半點不帶殺氣。

她早已下了馬,手一揚,把個花環拋上了豆子的頭頂。

“仙女姐姐!”豆子更是高興壞了,把花環高高地揚起,拋給了天喬。天喬與雪海的臉都不自覺地微紅了一瞬,彼此相望,卻又躲閃開。孩子們熱騰騰地鬧著,身後的武師也嗬嗬地笑。隊伍緩慢地行進,還沒到村頭,村人已扶老攜幼出屋相迎。“三少別來無恙!三少又帶了什麼好東西?”武師的馬背上鼓鼓囊囊,立刻有人相幫著卸下布袋。

“都是些種、苗、糧、布,供大家生計所需,三少派人張羅的。”雪海搶白道。

家眷們感激不盡:“多謝三少慷慨相助!”“三少真乃俠義之風!”“蒙此大難,竟識三少,實乃不幸中之萬幸!”“幸有三少掌家,齊家重振指日可待。”

天喬很是受用,撓著頭嗬嗬地笑得愚鈍。

又是雪海插嘴:“三少處處想著大家呢!他已經計劃著等有了收成,就把剩餘的稻穀果蔬銷出去,多換些雞鴨,挖個魚塘,畜上豬羊。秋天棉花熟了禦寒就不成問題,春天桑樹高了就養蠶繅絲。他說,沒多久這個村落一定會過上安居樂業的日子——隻會比從前打打殺殺的更好。鏢局同行都笑他,把這三尺劍,換個果蔬郎。”

天喬已經臉紅成了柿子,她卻是笑得越發起勁。

“讓三少費心了!”眾人越加感激不盡,美好的願景裏,就好似稻香已然飄飛在四野。

走過田間小路,他們向著一戶戶熟識的人家噓寒問暖。失去親人的傷痛漸漸地從那一張張熟識的臉上淡去,換之以溫和的期待。他們不約而同地拿出自家的一點點糕點蔬果,邀請齊天喬進院子裏看看、坐坐。三少來了!這成了最歡樂的節慶。

程雲鶴緊跟其後,彙報著眷村近況。依名造冊,各家傷者皆已得到醫治,眷屬都安置妥當,可派發的錢糧物資皆已到位。各武師張羅起各家的農活,雪海與孩子們追追打打,逞著三腳貓功夫,還想教人學劍。彩衣翩遷,映著佳人紅粉妝容,看得天喬心也醉了。

天喬玩心一起,隨孩子們的招呼,幹脆也做了孩子王。他神氣地接過豆子遞來的竹劍,擺出英武的架勢耍弄了幾招,豆子立刻如同膜拜英雄般膜拜起他來:“三少教我!”於是他便扯著豆子的雙臂擺開一招猛虎下山的架勢,夥伴們甚是欣羨:“我也學!我也學!”一眨眼,三少竟做了孩子們的教頭,慢動作打過一拳一腳,身後一片影子呼應著,也不管拳頭是否稚嫩,腿腳是否真的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