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二 欲辭難辭(二)(2 / 2)

竹籬外的小徑上,楚濤鄭重跪在滿地落葉間,深深伏地叩首,拜別。

楚家的書房靜得出奇。薇蘭打開沉重的掛鎖,聞見屋裏不沾人氣的冰冷,就已眉頭深鎖。替他作的整理原封未動過,香爐旁的沉香也仍是幹淨地躺著。她知道他又沒有回來。家裏的人每每閉口不言,但她清楚那日書房外的楚濤傷得不輕。卻不明白他既然救她又為何躲她?想起那日方夕的話,竟忽然生出一絲酸澀。

冷鳳儀在南岸,這居然還是敵人告訴她的。楚濤從沒有解釋過,或許在他看來完全沒有必要向薇蘭解釋吧。當年的轟轟烈烈哪個南岸人不知?莫非楚濤……她勸慰自己別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但沉思良久,她發現自己終究隻是個尋常的女人,敵不過嫉妒。

如果冷鳳儀是他的舊愛,現今的自己連個新歡都夠不上,隻是他名義上的妻而已。她一心地等著盼著,等到的卻是冷鳳儀回到南岸。莫非,前些日子的相救隻是出於一絲憐憫,或是掌門人的麵子問題而已?書房的門重新落了鎖,咯噔一下,就像心鎖被撬動,有人偷走了她最珍貴的東西。

她有什麼理由將自己的最愛拱手相讓?

偏偏,書房門口來了個倒黴蛋:黎照臨。

照臨仿佛早已有所預感似的低頭躲避著她的直視:“見過夫人。楚掌門不在嗎?在下告辭。”正欲轉身,薇蘭已把他喚住。

問楚濤的情況,非他莫屬。

“嗬嗬,夫人不必憂心,楚掌門無甚大礙,過不了幾日便……”

“你說謊。”薇蘭擺出認真嚴謹的神情,“前幾日夫君不是說都好了嗎?”

照臨嚇一跳,慌忙掩飾道:“啊?哦!呃,是……是好得差不多了,您看他才歇了幾日,又滿天下四處奔波去了。”話剛出口,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順便哀歎楚濤身邊的女人怎麼一個個都那麼難對付,一不小心就上了當。

“歇了幾日?”薇蘭已扳直了臉。“你們不是告訴我,夫君那日傷後就出遠門了?詩雨妹妹嫁人的那日他抽身回來又離開了?何來的幾日?”

“不是不是,”黎照臨除了自認晦氣,就隻剩了讓腦瓜子的鏈條飛轉極力搪塞這一條路。“夫人誤會了。楚掌門的傷真就沒啥大事,我以醫聖傳人的名譽擔保……這幾日他來了又去的,我都糊塗了,是在黑石崖歇了幾日……鏢局,對,您知道楚掌門有時就歇在鏢局的。”

薇蘭怒色已顯:“我看你這醫聖傳人的帽子戴不了幾日了!鏢局?恁多鏢師裏裏外外皆往此處送消息,他人在鏢局?娶了詩雨你就忘乎所以原形畢露了嗎?是誰縱著你滿口謊言!你到底有沒有把楚家的女主人放在眼裏?”

黎照臨已是驚駭失魂:“豈敢怠慢夫人?楚掌門不讓說的話,我豈敢亂說?”

“果然有事瞞我!”薇蘭更覺不是滋味,苦澀地說道,“好,你不說,我不怪你。我隻問,你隻管點頭,搖頭。”

這是要出亂子的節奏啊!照臨黔驢技窮,席地而坐,暗暗祈禱楚濤快點回來。但是門外連個可轉移話題的影子也見不著。

薇蘭沉聲問:“北岸第一美人,冷鳳儀,在南岸?”

照臨滿頭大汗:“這可不能說啊夫人,楚掌門非砍了我腦袋!”

第二個問題已經到來:“楚家是不是還有別苑,這些日子他是不是一直去別苑?”

橫豎是腦袋搬家,照臨一聲歎息:“夫人,我就說句實話,楚掌門沒去那啥別苑,真沒去!真不是您想的那樣……”

“也就是說,果真有那別苑了……”薇蘭更傷心了,淚水盤桓在她的眼眶裏,久久地,不肯落下。她早應該料想到,冷鳳儀是楚濤永遠繞不過去的那道坎。

這把照臨嚇出的一頭汗又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