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栁? 風簸天涯(三)(2 / 2)

“我不假思索一刀劈向來者。然而對麵狡黠的目光一閃而過,連續數刀落了空。齊爺大聲嗬斥:退下!我一時進退兩難。見我不敢擅動,那人更加猖狂一笑:這小子倒是有點忠心,不過他若活著,你齊家就別想太平一天!齊爺隻是驚懼地盯著我。跟了他那麼多年,從沒有見過哪天他狼狽到這樣的地步。

“不可違令,卻又不得不出擊。

“正當刀尖掛到白袍的瞬間,齊爺的劍突然反擊向我,而那白衣的影子悄無聲息地飛出了後窗。住手!齊爺怒不可遏地迎上來搶奪我手中的刀,我本想追,可他卻死死擋在我與窗之間。我著實是一頭霧水。沙非那小子總是晚一拍,這回倒是趕巧地在這節骨眼上闖進來,不由分說地摁下我。

“我倒不怪他,哪個人能容忍下人對著主子舞刀弄劍?可齊爺卻對稍後趕來的諸位說,我要殺他。”雲鶴長歎道,“我想,他應是有難言之隱吧。於是我知道辯駁是無用的了。少夫人原是想為我開脫,可我著實不希望她也卷進來,畢竟那張禮單是她要求我送來的。原以為把我扔到雪域是為了堵眾人之口,事情能就此了結,不過看來沒那麼簡單。我的命是齊爺給的,他若想拿去,我絕無二話。隻是實在想不到,如今這不明不白的……”

雲鶴深深地苦笑。

酒早已喝完,可是鬱結在眉間的愁卻更深了。

“那白衣人,莫非又是白衣聖使?”謝君和追問,“齊爺有什麼把柄落在他們手中?”

“也許吧。”程雲鶴道,“齊家遲早有一劫。可惜我已幫不上了。”

秦石義憤填膺:“如此不白之冤,你竟忍得了?齊伯父是老糊塗了嗎?說什麼也不能枉費了你的一片赤誠啊!跟我回去,我去找齊伯父,把話說清楚!”

“罷了。”雲鶴搖頭。“齊爺主意已定,若讓其收回成命,此事更難收場。”

君和詭異揚起嘴角:“好在把你從雪堆裏拉回來了。不然你家少夫人可得找我拚命。不過,明知齊家隨時會出事,還把她扔在火坑裏不管,不太仗義吧?”

雲鶴瞬間變了臉色。“這——少夫人莫非……”

“你倒是在這兒逍遙,冷鳳儀日子可不好過。倘若果真白衣聖使滲透入齊家,你在如此關鍵時刻一聲不吭,第一個坑害的是她。”君和正言厲色道,“倘若他們有更深的圖謀,隻怕齊爺的命也不久了。隻怕天下人都該笑你程雲鶴懦弱無能!”

程雲鶴被戳到了痛處,冷眼怒色道:齊家決無貪生怕死之輩!

謝君和淡笑一聲:“別廢話了,囉嗦的工夫,齊家大概得被翻了天。對你痛下殺手的不會是齊爺,因為他沒有必要讓你消失——既然你與他之間已有閉口的默契。此刻你我與秦大少都在雪域,三少爺天喬在南岸自娛自樂。齊家恰是空虛之時。”

“不會,沈雁飛在齊家時日不短,少夫人與少主也不會善罷甘休。”

“若要置你於死地的人恰是沈雁飛呢?”

一言出,另二人大駭。

“沈雁飛不是楚掌門安插在齊家的嗎?莫非南岸意圖從中作梗?”

“楚濤可沒說過他還能使喚沈雁飛。”謝君和一邊感慨一邊收拾起了行裝,正了正馬鞍。

秦石慌了神。“那麼沈雁飛究竟意圖何在?”

一片鴿影孤零零地飄過苦寒之地,隨著君和目光的緊緊追隨,落在南邊樹林後。

“不會是好消息。棚屋深處,沈雁飛所拉攏的力量不是個小數目。倘若是他故意借著與南岸熟絡的關係在北岸行自己的私事,楚濤如何能攔得住?又有多少人會以為……一切都是南岸人的圖謀!秦大少,看不見的夾縫裏,他已做好了窩。”

謝君和甩下這麼句話就隻留了個飛馳的背影,匆匆往南去了。

二人麵麵相覷:他們誰也不敢想象,迎接北岸的將是何種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