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二 花葉成各(一)(2 / 2)

謝君和抬眼,恰望見碧蓮洲的方向,正霞光嫣然,白鴿盤桓。他明白她的不放心——一個刀口舔血的劍客,有太多割舍不了的江湖糾葛。他的殘劍終不能與他的生命分開。哪怕他為了素素割斷與碧蓮洲的一切聯係,亦割不斷心向往之的念頭。

他結實地攥緊了拳頭,因為他不想諾言成空:“隨我去碧蓮洲,素素。即便沒有這山間小築又如何?如果你不願意,我帶你去黑石崖也行。有謝君和一天,沒人再敢欺你。任何地方,隻要有你有我,隨時都能安下一個家。”

“碧蓮洲?”她竟笑著流淚,滿臉皆是委屈:“你終是離不開江湖……你可知這小築……原就是為了等你,有一日遠避江湖。離開刀光劍影,竟如此之難麼?”

謝君和隻默默地捋著她飄散的長發,不答。

她終於下定決心鄭重道:“為了我,別走。”

謝君和苦澀地一撇嘴。這些年,欠她太多,好不容易有了平靜安生的日子,又怎肯輕易舍得開?可是碧蓮洲上之事,仍是生死難料——他答應過不能讓雪海再遇危險,不能讓江韶雲興風作浪。既已從虎崖之會中脫身,又哪有不回去的道理?

然而他未答應,她便止不住垂淚點點,這楚楚可憐的樣子,又著實讓人心疼。進退兩難。

一橫心,君和背過身道:“我便多留幾日罷了。”

如此,足足耽擱了七八日。雖有日日相伴的和美,然,每每提及離開的事,她便凝了一副愁容,憂傷不已。以致他再不敢輕言。漸漸地,與碧蓮洲隔絕了音訊。

這樣下去終不是辦法。無論如何得給碧蓮洲送個消息,以報平安,不然,天知道會出什麼亂子。於是這日他隨意找了個借口說是要去尋些獵物,把素素一人留在了小築。悄悄登上山崗,遠離那小築,折一片綠葉,向長河彼岸吹奏。

葉哨悠悠,引來幾道鴿影翩然。不覺冷笑:楚濤這家夥最大的能耐,就是到哪裏都能有白鴿替他傳信。而這支能喚來飛鴿的曲,可比當初召喚血鬼的曲子悠緩舒暢多了。一隻鴿子乖乖地停在他的胳膊上。他即刻從袖底取出早已寫好的字條:“安好,勿念。謝”塞入鴿腿的信筒裏,一揮手向天空。

忽見暗處一道銀光掠過,叮然地,剛剛展翅的白鴿應聲而落。其餘的飛鴿皆似受了驚,呼啦啦四散。登時,隻留一地鴿羽。

謝君和頓時一臉青灰,疾步向前,找到那隻鴿子,驚見喉間一紅點,貫穿而過。是誰要故意阻斷他和碧蓮洲之間的聯絡麼?

向那銀針射出的方向望去,隻有樹影後的素素,黯然地望著他。

“你!”他簡直難以置信。若是對麵站著別人,也許他早一劍砍過去了。比滿心的憤然更糟糕的是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