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不敢看他,那雙新月般迷人的雙目,足以熔化一切女子的心。隻一眼,便已意亂神迷。隻是,他極少這樣愛憐地注視她。以致此刻,她緋紅了雙頰,心亂如麻。不得已,抽回了手,似乎這樣心神才稍定。
“雲逸睡了?”
“嗯。”
他收回了望向裏屋的目光,苦笑:“他該忘記我長什麼樣了吧!”
薇蘭寬解道:“他還太小。要不我把他抱來……”
楚濤阻住了她:“吵醒了他,又夠你忙的。改日吧……”
薇蘭忽而有些黯然,似乎擔心他轉身又走,補充道:“他很想你,天天纏著我講父親的故事……可我……卻不知怎麼講起……”
一時間所有的心緒都蒸騰在空曠的屋子裏,揮散不去。許久,他才說:“我會常來。”隻因此言,她竟如獲至寶:“好,好,雲逸一定高興壞了。”語中,忍不住有幾分哽咽。
“恨我麼,蘭?”他倚著椅背,哀傷道。
“怎麼會?”她搖頭。
“我冷落了你整整四年,所有人都在背後罵我負心絕情,你卻是怎麼捱過來的?不恨?”他凝視著她,堅決不信。
她更加局促不安,隻想著如何轉開話題:“夫君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麼?”
楚濤不說話,隻是擔心自己話一出口又不小心傷了她。
“還是薇蘭做錯了什麼?”她問得小心翼翼。
楚濤失望地搖頭:“為什麼總是逆來順受呢,蘭……你是我的妻,不是我的仆人……”
“夫君的煩心事已夠多了,薇蘭什麼都幫不上,總不能再給夫君添堵。”她笑得朗然無瑕。在月下,她的柔弱格外惹人憐。
“所以你就一天天忍著,哪怕明知我從來不會給你半點夫妻間的情誼……”楚濤仰頭而歎,“你是在等我回心轉意?你可知,也許,你什麼都等不到!”
身旁,突然靜默無聲。
他想,她該是知道的,他和冷鳳儀的傳聞。刻骨銘心,情之深,痛之切,皆然。
她一句話也不說,隻靜靜地坐著,低垂著雙睫,承受著屬於她的命運而已。
他發現原來是自己忘了:她的癡傻,正似他。心底一痛,他更緊地握著她的手。閉目,眼前竟仍是她的柔弱——是他在傷重時,昏昏沉沉的睡意裏晃動的影子,一個蒼白著臉色忍住哭卻驅不散愁雲的瘦弱女人,守在他的床榻。隻是,如今他已無力握住這一切了。他的手掌漸漸滑落。
驀地,她緊緊抓住他的手,不容他鬆開:“不會的……我所知道的楚濤決不是個無情人……”
她從哪裏知道呢?他驚訝於她的固執。難道這四年的冷漠還不足以證明他的薄情麼?
“我知道,不是這樣。”她說得堅定,“你對身邊每一個人都那麼關切……”
“唯獨冷落你和雲逸——你還不明白麼?”楚濤不想傷她,可事實如此。
她說不出話,隻是任淚水在靜默中流淌,卻半分也不願鬆開手,似乎這已是她全部的希望。“抱歉,蘭。”他說,“我什麼都給不了你。甚至如今的我已無法握起劍——身邊的人,我一個也保護不了。誰離我越近,誰的身邊就會降臨無法預料的災禍。蘭,嫁給這樣一個徒然讓你心碎又要害你身處險境的人,你真的不後悔?”
沉默片刻,隻聽她道:“嫁給他的那一天,我就已知曉——他的魅力能夠點燃整個天下,卻是一個永遠不會屬於我的人。他可以忘記我,我卻已與他命運相連。我不要他的保護,隻希望他一直好好的,因為他屬於整個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