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八 金蟬脫殼(五)(1 / 1)

鳳儀的目光落在他那雙戴著白犀皮手套的手上,一種難言的悲切微微泛出在眸子裏:“容我代夫君說聲對不起。”

楚濤從容把盞,不在意道:“不必,遭了江韶雲的算計,隻怪自己不夠聰明。”

冷鳳儀卻悲傷更甚:“你便是恨我報複我也好!”

“我何曾恨過你?”

冷鳳儀偏過頭去,獨自向隅道:“我做過些什麼,你心知肚明!你知道葉曉聲的事,你知道賽馬會,你也知道上次的宴席,這都是我的安排!禍起於我,你卻為何如此?白衣聖使快劍之下,你明知自己的傷禁不起一戰,還拚盡全力擋在我身前。”這些話,壓抑在心中太久,“楚,難道你忘了,當年我已拒絕?”

楚濤在沉默裏苦澀一皺眉,冷峻道:“莫非你以為我還會有什麼非分之想?”

突然間,如利劍穿心,冷鳳儀深深地戰栗:“不是這樣!”為什麼?明明當年是她拒絕在先,卻為何心中作痛?莫非自己到底還是放不下?她苦笑。

楚濤凝視著這個曾經愛過,如今已嫁作他人婦的女人,許久:“鳳儀,火蝶方夕在前,不管我身後是誰,死戰都是必然。我楚濤不會允許有人當著我的麵隨意傷人。至於君和赴烽火嶺救你,也隻是為證我清白。木已成舟,你我殊途,這一點,我自知分寸。”

冷鳳儀的淚水衝淡了妝容。楚濤的任何一句話,都好像尖刀:“別說了……”

他不再說話,隻徐步到了她身後,輕輕扶住她的肩膀,厚實的溫熱再次激起她眼角的淚花,原想裝作堅忍,卻哭得梨花帶雨,淒愴心碎。

無聲勝有聲。

唯聽得戲台上咿呀吟唱,絲竹婉轉。

淚漸止,對視,相笑。

“謝謝。”她說。

輕咳數聲,楚濤摁著心口,忍著傷痛。

“對不起。”她又說。

“無妨,一點小傷,若能讓你在北岸過得安穩,也值了。”

“楚,讓我幫你一次。”冷鳳儀道,“這間雅室有扇窗可通後巷,夜黑時沿屋瓦而行,一定能避得開盯梢的人。我便在此留守,天亮前不會有人懷疑你的行蹤。”

楚濤絲毫不覺意外似的,緩緩踱到內室的窗邊,向外查探,果如鳳儀所言。他倚著窗欄,抱著雙臂向冷鳳儀道:“我若離開,你呢?”

“我便說,是你把我打暈了。齊恒不會把我怎樣。”退路也已周全。

楚濤抬眼望著她,不答應,也不拒絕,但是那深邃的眸子顯然早已洞悉一切:“我若沒猜錯的話,這應是一筆交易。”

鳳儀點頭:“對你而言,舉手之勞的交易。”

“若是因令弟冷英實,倒真是舉手之勞。”楚濤輕鬆道,“他如今是齊家的鏢師,常在長河一路行走,我會讓我的人多加關照。”

冷鳳儀愕然地望著他:“你可真讓人吃驚。”對麵那雙足以洞穿人心的眼睛,犀利得讓人不敢直視。什麼都逃不過他的關注。

楚濤的話鋒卻突然轉了向:“不過我不習慣與人做這樣的交易。”他離開了窗邊,向著紗簾後的戲台微微一瞥,調侃道:“大戲尚未落幕,主角兒怎能離場?我可不希望被別人砸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