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迢迢照帝京,單於夜寇白狼城。

樞臣廟算真奇絕,日向閨中課女兵。

隻見外邊說道:“蕭舅爺見。”崔尚書便叫請進來,那蕭惟中便擺將過去。卻見崔尚書與靈群在臥房前三間小廳裏邊耍,抬頭一看,真個是勝如畫樂仙宮:

文梓雕梁,花梨裁檻。綠窗綺密,沉沉又障珠簾,素璧泥封,重重更糊白紵。雲母

屏晶光奪目,大理幾皎潔宜人。紫檀架上,列許多經史子集,果然十萬牙簽。湘竹案頭,

擺幾件鍾鼎瓶彝,盡是千年珍異。古琴紋斷,偏作清聲,石研無情,卻饒媚眼。玉注落

清泉。春雪般茶烹蟹眼。金爐飛小篆,淡煙般香散龍涎。纖塵不到,祇餘清況親人。半

枕黑酣,更有紅妝作伴。

蕭惟中見了崔尚書與姐姐的禮,崔尚書便道:“坐下。”惟中坐了,崔尚書便問道:“外邊有甚事麼?”惟中道:“外有一個副總兵,他要升廣東總兵,應承一萬兩銀子。若老爺肯了,作興我擢這幾百。”崔尚書道:“廣東好缺,少也得二萬。”惟中道:“正是,我還討他三萬。他說沒處借,情願到任再送五千。”崔尚書道:“誰與他討賒帳。”惟中道:“這老爺膽小,他是總兵,你是兵部尚書,死生升降都在你手裏,敢少你銀子?也罷,再叫他送三千兩銀子的珠子與姐姐罷。”靈群笑道:“那要這許多?”惟中道:“穿個珍珠衫兒。”崔尚書道:“你為他講,便賒一萬,現一萬,就選你到那邊做個欽依,去與我討債。”惟中道:“這不去,少不入廣,販上一身廣貨倒好。若是老爺肯抬舉我,把我去密雲做個中軍。”崔尚書道:“怎麼偏要密雲?那邊現有人在那裏做官。”靈群笑道:“是你淘了那徐指揮、劉指揮的氣,思量去報複他了。”惟中道:“這看姐姐分上,斷不報複,隻是向來在那邊落魄,如今去闊一闊,風騷一風騷,做個衣錦榮歸。”崔尚書道:“好個衣錦榮歸。”哈哈的笑將起來。隻見倒把個靈群的臉羞得通紅。崔尚書見了,怕靈群沒意思,不快活,便道:“這小事不難,待我分付武選司,選他別處去,出缺與你便是。”隻見丫鬟捧過十來個犀盤,內中盛著些暈素菜兒,一把玉壺、三個紅、黃、白三色的瑪瑙杯,三個人吃了幾杯。惟中怕在那邊礙他兩人興致,便起身作別。臨行道:“那廣東總兵事何如?”崔尚書道:“他要官,不怕不加五六,借銀子來,不賒,不賒。”惟中道:“便胡亂應他,等我撰這幾兩銀子,做到任盤纏罷。”崔尚書道:“你要到任盤纏,再尋別事來,這卻難依。”別後崔尚書自囑托武選司,生擦擦把一個楊如鞭升去,將惟中補缺。後來惟中一到任便詐錢生事,被人趕回,又掛彈章,奉旨拿問,至於自縊,此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