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猶如下山虎,到今日卻似落湯雞。

侯巴巴又羞又惱,在那邊納悶,恰好魏忠賢知道,來看他,他便向忠賢哭訴了一場。忠賢道:“巴巴莫忙,好歹在咱身上與你出這口氣。縱使不能擺布他,先把他爺老子來擺布一番,叫他沒趣,若有機會,咱還叫他做不成皇後,當日景泰爺也曾廢汪皇後來。”安慰一番,各自散訖。後來皇後父親張國紀,畢竟被忠賢排陷,皇後生太子不育,中外也都道是兩人的陰謀。隻是把一個聖上貼身的嬪妃,可以貶謫殺害,一個皇後,又間離他,直要弄的聖上身邊沒一個親人才罷,這便忒毒了。畢竟後來魏忠賢如何替侯巴巴複仇,且聽下回分解。

觀此回足征先帝聖明,惜乎下情不能上達。若使伸冤得行,欺誑畢露,安知雷霆一震,群奸不為齏粉耶!事幾一時少失,遂使惡焰彌天,不能不為於邑。

蘇老泉曰:“有直諫,有諷諫。”馮貴人之忠愛,李成妃之憂憤,俱有龍逢、比幹之心;段娘娘之委婉,張娘娘之含容,則兼濟以蘇秦、張儀之術矣。生死榮辱,安得不相懸也哉!

第七回 斥異己連逐大臣 陷忠貞捉拿內翰

翹首長空一浩歌,謀疏廊廟奈之何。

旁觀擬落下井石,當事猶操入室戈。

漫把高名推杜密,已看蜀黨錮東坡。

誰雲奸軌能傾國,自是多瑕易召磨。

語雲:木朽而後蟲生之。從來名臣最是奸臣所忌,然沒甚釁隙,也不敢來害你,隻是這些君子不能和衷,起初以意見成偏執,後來因偏執生是非,門生親友各親其親,不免兩分。且君子的有德行少才術,嚐誤用一二小人,其間有首鼠交煽的,有貪婪壞事的,弄得君子都有可議了。這番奸雄乘勢來害人,立一個黨字,綿沿開去,到君子罄盡才歇。我朝自萬曆中年,因請建立太子,貶謫了許多官員。後邊泰昌元年,盡行起用,眾正人滿朝,甚是好事。又凡有奏疏,卻不留中,正是言路大開之時,隻是這些起用超擢官員,有素以鯁直名望起的,不免立些崖岸,有欲把建儲挺擊之事居功的,不免抑人揚己,交章爭辦。至於紅丸一事,說道用藥不慎,則可把做弑逆大苛些。移宮一事,也是防微杜漸要務,然不免太驟,況以汪文言一小人交通其間,浸至釀成大禍。

話說魏忠賢既權傾宮府,宮中料沒個與他做對了,隻是在朝這些大臣,多不肯相下,勢須擺布他去了,別用一幹軟熟的人方好。此時江西有劉大學士一燝、鄒左都元標、湖廣周塚宰嘉謨、又有孫宗伯慎行、王司寇紀孫、司空羽正,或受顧命,或是耆碩,都是聲望大臣,他卻把做眼中釘一般要害他。其時周塚宰因題選鄒主事被論,周塚宰上本申理,他卻從中嚴旨切責,周塚宰告病去了,鄒左都、劉輔臣,他二個是江西人,好的是講學,便著科道官論他。奴酋入犯,正臣子枕戈嚐膽之秋,不宜講學,虛談性命,兩個不安其位,疏請致仕,他就從中主張,著他回藉。孫宗伯例當入閣辦事,他故意阻撓,那孫宗伯也見機去了。至於王司寇,有一件刑名,魏忠賢來囑托不從,被他著幾個內官來堂上吵他,那王司寇也便發憤告了致仕。孫司空因請纂修忤了魏忠賢意,也傳旨削藉回家。魏忠賢也隻因風吹火,把這一幹大臣逐去,朝廷上官員,似曉星一般,止有得一個代周塚宰作吏部的,姓趙,名南星;又有入直禁中的副都禦史,姓楊名漣,僉都禦史,姓左,名光鬥,都是滑介大臣,同受顧命。又有個魏忠賢累次邀他通譜作叔侄,峻辭拒絕的給事,姓魏,名大中,皆係一時人望。魏忠賢所忌嫉的,隻沒個空隙排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