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秦敬確實不記得師父有說過不讓他吃飯,便起身,坐到鋪了麻布的石頭邊上,扒拉起那些飯菜。嶽雪華看他吃得急,可是心痛極了。給他掃了掃脊梁。“莫急。”
“嗯。”秦敬含糊應道,一口咬著個饅頭,筷子已經夾緊了一塊鹹肉。那模樣跟餓狗似的,跟他那溫潤的模樣可是一點不配。
“前些日子還和你甄師叔說起,說這派中弟子,最長性的,不過也就是敬兒你了,今天看你吃飯的模樣,師娘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嶽雪華眉毛一挑。她故意說起這話來,肯定藏著心思。
“敬已經不是個孩子了。”秦敬頓時放下筷子,頓了不吃。“今日殿中之事,敬兒隻是不想這清心洞世池被李林一訛了去,才冒險出的頭,敬平日裏做事情,也不會這樣沒分寸。”
“那你就是不服你師父的責罰?”嶽雪華探問。“那你在這兒執拗著舞個什麼劍?”
秦敬低了頭,“我也不懂師父的意思,不過,師父總是對的……”
“這還不是個孩子。”嶽雪華輕笑三聲。“就那麼聽你師父的?”
“師父師娘對徒兒有養育之恩,徒兒不會不從。”秦敬扒拉一口饅頭,滿腮都是鼓著的。“就是,這事是李林一不對。”
“你師父其實也沒氣這殿前比武的事情,他這是怕。”嶽雪華十分了解自己的丈夫。“你殿上為何能破‘千虹淩波’。”
“……”秦敬不敢說話了,口中的饅頭細細的嚼著,也不敢吞。低著頭,眼睛往上瞟一下師娘。
“你怎會知道岱宗招式的要領?”嶽雪華再逼問了一下,原來秦敬在殿上的氣勢,是跟著這犀利師娘學得的。
“我……”他低頭咕噥了一句什麼。嶽雪華沒聽清楚,她就說:“你小時候,偷偷去岱宗書房,偷了岱宗心法劍譜的事情,你還記得。”
“師娘。那是敬兒不對。”秦敬記得,那次是李林一挑釁,說嶽宗的劍法比起岱宗的劍法,不過是鶴腿比虎掌。他一時好奇,就去‘借’了岱宗的心法和劍譜來看看,是不是這樣子,結果還回去的時候被守夜的師兄發現了。那可是大事,秦端最後賠了三間山房才了的事。
“師娘沒說你不對。”嶽雪華笑了。像是安撫小孩子似的摸摸秦敬的頭顱。“你那時候,給你師父發誓,說你沒有看懂那本劍譜,也不會岱宗的武功。那是打了誑語吧。”
“沒有,敬兒那時候真不懂,可是敬兒記得,久而久之,就懂了,不過……”秦敬看嶽雪華的臉色越發沉了下去,他的聲音也漸漸沉了下去。“敬兒真沒練過那些招式,隻是,原理還是懂得的。”
嶽雪華不做聲,姣好的眉毛扯得緊了,眼睛都像生了皺。
秦敬便怕了。“是敬兒不對。敬兒知道錯了。”
片刻,嶽雪華根本就忍不住了,噗一聲笑,笑意四溢,便是收不住了。她立刻就抽了秦敬的劍,一跳到池邊,刷拉、刷拉的舞著,秦敬看得是口瞪目呆。他的師娘,竟然把岱宗整一套的劍法給耍了出來,而且出招氣勁很是到位,絕不是東施效顰,隻怕,練心法都練了有一會兒了。
耍完這套劍法,嶽雪華的額上已經沁出了點點的汗滴,她隨意用袖子擦了一下。便說:“敬兒,比起你師娘來,你可算是十分守規矩的孩子了。”她這一耍,便口渴了,四處找水壺,卻找不到:“誒,難道你師娘我,沒帶水壺。”
秦敬看見師娘那模樣,便笑了,溫潤玉人一笑,那可是極好看的。嶽雪華性子其實十分活潑,總喜歡逗這個漂亮的徒兒,看著徒兒笑了,也就舒心的揚了一下嘴角。秦敬也在自己的物什中,取了水壺給師娘。
“敬兒你什麼都好。就是一點,對於武學,太專注了,容易看不到人跟人之間的厲害。”嶽雪華一針見血的說道。“說白了,就是癡兒。”
“嘿嘿。”秦敬聽得,也是不會生氣的。“敬兒不懂師父的心思,師娘總是懂的。”
“你師父的心思,有時如婦人一般,就是別扭。許是怕你學會了岱宗的武功,不要他了。”嶽雪華說得調皮。半會,又歎了氣。“你師父覺得,掌門的位置,說要傳下去,該是到你師兄秦業的手上,可是秦業這人,心思不夠細膩,要是有你在邊上,那便更是好了……姚姚往後,也是要托付給你的,你懂麼?”
秦敬聽見,也沒有聲響。
嶽雪華見他不吱聲,便故意激他道:“若是,你覺得岱宗那便要好些,便可以去了,師娘也覺得,岱宗的武功要精妙一些。”
秦敬聽見這句話總算開口了,說得卻並非是嶽雪華期待聽見的保證一類。他那口中不徐不疾的吐出一堆東西:
“師娘,岱宗的武功並非優於嶽宗,隻是岱宗重內功修為,招式都靠著一個氣勁,年輕弟子輕易不能有成績,而嶽宗的武功,重招式變化,靈活多變,年輕弟子容易有成績,但是練了些時日後,便覺得難以突破。依徒兒看,這兩宗的武功要是能互相融合,那邊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