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字,似漢字非漢字,似日文非日文——這些字結構之中,時不時能看到漢字的一些偏旁部首和基本筆劃,但這些偏旁部首的組合離奇古怪,完全不符合漢字的組字規範,比如第一個字,一個撇,一個‘矛’,旁邊鉤了一個風騷的豎折勾,下麵加了一些寫得有些變形的‘卞’字,最底下是一個“灬”。袁帆手指把這些字從頭指到尾,又從尾指到頭,就像見了‘子爵府’三個字的韋小寶,點來點去一個字也念不出來。

袁帆知道唐代時候武則天曾造過一些漢字,這些漢字一部分保存了下來,比如“瞾”之類的,但那些造出來的漢字雖說看起來奇怪,但總歸符合漢字六書標準,而且後來人隻要根據史書稍加推測,就可以猜出那些字的意思——其實說白了她並沒有造出什麼新的字義,隻是造了一些通假字罷了。而眼前這些稀奇古怪的字,不符合六書標準不說,連間架結構都離奇古怪,不由讓袁帆一時間沒了主意。

這時旁邊的金貝勒上前,把手裏的迷你手搖手電筒握得滋啦啦直響,然後把手電的光打在那些字上,有模有樣地念了起來:“先誅少林,再滅武當,唯我明教,武林稱王!哈哈,這字留的夠霸氣的啊。”

唐玉郎沒說話,對著字數了數,用還有些嘶啞的嗓音對金貝勒說:“這是十八個字,你丫才編出來十六個,還差兩個呐。”

金貝勒看了唐玉郎一眼:“你沒聽我說‘哈哈’麼,這不就夠十八個字了麼?”

跟金貝勒討論這些無聊問題的要義就是,千萬不要進入他的邏輯,不然永遠贏不了他,但是唐玉郎卻總是忍不住進入金貝勒的邏輯,指著最後兩個字說:“怎麼能是‘哈哈’呢,你看最後兩個字明明不一樣麼?!”

略作沉吟,金貝勒回應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你不能用漢字的邏輯強加於其他文字你懂麼?你比如說,哈哈這個詞,翻譯成英語,就是laugh,laugh它是一個單詞,不是兩個重複的字,你懂了麼?”

“你丫扯淡,這回你甭想蒙我,laugh我知道,是笑的意思,不是哈哈。”?唐玉郎整日混跡老外頻繁出沒的潘家園,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對英語顯然也並不是一竅不通。

“笑不就是哈哈麼?”

“笑怎麼能是哈哈呢?”

“那十三哥你說,笑是什麼?你別跟我說笑是人類最美麗的語言昂……”

……

於是,在這次爭辯中,唐玉郎又輸了。

羅漢聽了兩個人爭辯,隻是嘿嘿一笑,也不多說。用礦燈照了照門洞裏深邃的通道,回頭用眼光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見。

金貝勒和羅漢的目光對接,忽然很恐懼地抱著腦袋:“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羅漢和唐玉郎也見慣了金貝勒的瘋瘋癲癲,此時也不以為意,羅漢見金貝勒抱著腦袋,就問:“咋的了你?不要啥啊?”

金貝勒整了整發型,有些神秘兮兮地說:“現在還不能進。”停了一下,見幾個人都在等他的下文,便接著說道:“餓得不行了,你們不餓麼?”

這事不提也罷,一旦提起,幾個人都想起來從掉進洞裏以後就沒吃過任何東西,袁帆看了一眼表,發現時間竟然已經是傍晚六點多了。幾個人是吃完午飯下的斷崖,也就是說困在洞裏已經有五六個小時了,因為一路上驚險重重,這會兒一想起來,隻覺肚子已經餓得咕嚕嚕叫了。

於是,幾個人就拿出東西在門洞之外大吃了一頓,飯罷又休息了一會兒,順帶著用手搖發電器給礦燈充點電——在這黑咕隆咚的洞裏,要是光源沒了,怕是比死掉還可怕。

金貝勒搖了半天發電器,說了一句我要撒尿,便往喝剩的空瓶子裏撒了泡尿,又把瓶子蓋擰上。

盡管金貝勒一向行事怪異,但每次怪異的都有所不同,因此總是叫人難以揣度起目的,羅漢見金貝勒這一泡尿撒的離奇,就問金貝勒把尿裝瓶子裏幹啥?

金貝勒似乎早知有此一問,於是樂嗬嗬地打開背包,拿出一個打氣筒似的的東西和一個紙杯,揚了揚那‘打氣筒’,說:“這可是美軍裝備,淨水器,毒水進去,純淨水出來!”說罷又擰開瓶蓋,管子插進去,手壓動閥門,就見淡黃色的液體被吸進了淨水器,片刻後滴答滴答的水從另一端湧出,滴進了紙杯。

紙杯裏的水裝了半杯,金貝勒端起來,喝了一口,眉毛一揚:“哈!還熱乎的!一點味都沒有!一千塊不白花!”說罷把紙杯往身旁的唐玉郎麵前一遞:“嚐嚐?”

唐玉郎撇了撇嘴,很鄙夷地看了金貝勒一眼:“渴死我也不喝。”

……

金貝勒的表演讓袁帆看著有些惡心,手裏拿著半瓶礦泉水都不想再喝。幾個人又休息了片刻,便起身往前方的門洞裏走去。袁帆抬起頭,礦燈的光再次打在了門洞上麵的那些個怪異的字上,想起那些個狼牙掛飾,袁帆一下想了起來:這些字,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契丹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