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克心聞言之下,不由寬心略放,一麵將“百草仙姑”潘淑貞所賜療傷毒藥丸傾出三粒交與香君姑娘,一麵說道:“隻要能暫時使前輩恢複活動也就行了,一俟此間事情辦妥之後,由晚輩或請香君姑娘跑一次中原,將琥珀珠取來,就可根治了。”
那老者輕輕一歎道:“跑一趟中原,談何容易?”
裘克心道:“晚輩有青雕代步,來回有三五天也就行了!”
那老者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卻未說話。
香君姑娘驚異地道:“裘公子,你是乘青雕來的?”
“是的!”
“那青雕現在在哪兒?”
“我將它放置在郊處。”
“明天帶我去騎一下,可以嗎?”
“當然可以羅!”
那老者佯嗔地叱道:“野丫頭,一點規矩都不懂!”
裘克心含笑向香君姑娘道:“香君姑娘請將藥丸即給你爺爺服下,讓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一晚,一切明天再說。”頓住話鋒,轉向那老者道:“晚輩明晨再來拜望,就此告辭!”
裘克心回到自己房中之後腦海中思潮起伏,百念紛呈,尤其是日間在布達拉宮所經的一切,更使他心煩意躁,輾轉不能人夢。
一個意念掠過他的心頭,我為什麼不乘夜間去探查一下,以釋疑團……
決心一定,立即挺身坐起,排除雜念,跌坐行功,一以恢複旅途疲勞,一以排遣此一段空白時間。
當街上的更鼓響起三更時,裘克心悄悄地穿窗而出,縱登屋頂,略一辨別方向,逕向布達拉宮飛縱而去。
布達拉宮像一個龐然大怪物,矗立在夜空中。
裘克心身形像一抹輕雲,迅疾而又輕靈地縱落在第一進的屋頂上。
他隱身屋頂陰暗的一麵,遊目四顧,但見屋瓦櫛比麟次,極目難盡,整個宮殿黑黝黝,靜悄悄地,顯的無比地神秘。
整個布達拉宮,僅僅東南角上一座高樓上有微弱的燈光透出,而沉沉暗影之中,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番僧,悄沒聲地往來巡邏,有些則靜立一隅,有如木雕泥塑。
這表麵上寂靜莊嚴的宮殿,暗地裏卻戒備森嚴,有臨大敵似的充滿了殺氣。
對這富有神秘色彩的密宗派根本重地,裘克心盡管藝業高超,此來卻並未稍存輕視之意,眼看目前此種陣仗,不由他更加小心了。
這宮中是經常如此戒備的嗎?
還是今宵別有緣故?
他,一麵心中暗忖,一麵屏息凝神,悄悄地移向下麵有人影往來的簷角。
一個低沉的語聲傳人他耳中道:“有什麼發現嗎?”
另一個重濁的語聲答道:“還沒有。”
“你要特別當心!盡管今宵本宮已出動不輕易使用的……嗯……但來人功力奇高決不可大意!”
“那姓裘的小子果然會來嗎?”
“監院師伯已料準他這幾天晚間來窺探……”
暗中的裘克心悚然一驚:原來這種陣仗,竟是針對自己而設,隻是,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來了,可不管你有什麼厲害設施,非得闖它一闖了心念電轉中,不禁豪興陡發,猛一長身,像電掣星飛似地向東南角上有燈光射出的高樓飛掠而去。
裘克心這一盡展身形,所經之處,但覺清風微拂,黑夜中連影子也不容易看出。
那些擔任警戒的番僧,也許真未發覺,也許是有意放他深入重圍,竟毫無阻礙地到達那一座有微弱燈光發出的高樓之上。
裘克心靜立瓦溝中環掃四周,發覺這一座高樓正是布達拉宮的中心,敢情自己已進人人家的心腹重地哩!
既有此發現,而他此時與那發出燈光的房間僅僅是一瓦之隔,因此他的行動更加小心了。
他靜伏瓦溝中,以龜息之法屏住呼吸,凝神向下麵房間中諦聽著。
底下似乎隻有三個人在交談著,此時是一個鼻音甚濃的人在說:“……在下所言,都有事實根據,兩位大師如果不肯深信而因循自誤,甚至於造成更嚴重的後果來,那時就悔之晚矣。”
裘克心心中一動,忖道:這聲音似曾聽過,可是這是誰呢……?
另一個嗓音低沉的語聲道:“事實上鐵大俠之言,本宮業已采信,要不然,今天對那姓裘的小子,就不致……”
裘克心心中疑念更深地忖道:“鐵大俠?我所認識的人中,沒有姓鐵的啊!而這人又分明是在進行一種對我不利的陰謀……”
那被叫做“鐵大俠”的語聲道:“既然如此,今天就該出其不意,擒下那小子,據在下判斷,貴宮今天的行動,,必已引起那小子的懷疑,他一提高警覺,憑那小子的一身功力,再要想輕易製住他,可就困難了。”
另一個冷傲的語聲道:“那姓裘的小子縱然功力通玄,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夥子,鐵大俠此種說法,也未免將布達拉宮看的太不值錢了!”
那鐵大俠的語聲道:“大師請莫誤會,在下方才的話,並非瞧不起貴宮,而且其出發點也是為貴我雙方的利益。”
那低沉的語聲道:“鐵大俠且請稍安勿躁,此事最多七天之內,本宮當有所決定。”
那鐵大俠的語聲道:“貴宮掌教究因何事,需要七天七夜才回宮,是否與在下所說之事有關?”
裘克心心中暗忖:“我於白天所聽到的是掌教閉關七日,而目前所聽到的卻是掌教外出了,看情形似乎兩者都可能,也都不可能,而那班禪與班倫大師公出這說也並不真實,下麵這兩個交談的人,極可能就是班禪大師與班倫大師二人……”
那冷傲的語聲道:“掌教師尊的行動,貧僧未便尊告!”
裘克心心中一動道:“是了!果然這下麵二人就是班禪大師與班倫大師……聽他們談話之間,似乎雙方都有猜疑,我必須想一個妥善的辦法在他們猜疑未消,陰謀未成協定之前加以……”
鐵大俠的語聲道:“七天的時間不算短,貴宮既遲疑不決,為免夜長夢多,就由在下代為效勞除去那小子如何?”
那冷傲的語聲道:“本宮範圍以內之事,不敢有勞大駕!”
裘克心認為這語音甚為熟稔的“鐵大俠”,總要除去自己而後快,卻不知究竟是什麼人,頗想移去琉璃瓦,一探究竟,卻因下麵都是幾個頂尖高手,又深恐暴露行藏而猶豫不決……
瞥目間,遠處一條黑影,其快無比地向這高樓前進。
他日力特佳,但見對方衣袂飄飄,從容舉步之間,一跨就是十幾丈,這分明是輕功的極致,“千裏戶庭大法”與“淩虛躡空”的混合使用,不由瞧的他駭然暗忖道:“武林中竟有此等功力之人,如係魔道人物,豈非沒人可以製服他了嗎……?”
裘克心沉思未畢,突然肩頭一緊,已被人一把抓住,驚懍至極之下,本能地一掙,卻是全身功力盡失,不由暗道一聲:“完了……”
§§舊雨樓掃描扣劍ocr舊雨樓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第二十六章布達拉宮
這白衫少年是誰?
他——就是萬裏迢迢,由中原趕來布達拉宮,求見密宗掌門人研參密宗已失傳的上乘心法的“神龍劍客”裘克心。
他到達拉薩之後,顧不得一晝夜乘雕飛行的疲乏,將青雕安置於城郊立即向布達拉宮走去。
走完青石板街道,通過廣場,即到達宏偉、莊嚴,兼而有之的布達拉宮大門前。
裘克心整整衣衫,向斜倚石階曬太陽的一個中年番僧拱手說道:“大師請了!”話才說出,他卻擔心那番僧聽不懂漢語而心焦了。
那中年番僧一見對方是一個漢人,竟斜坐如故愛理不理地道:“施主有何見教?”
裘克心一聽對方能懂漢語,不由寬心略放,也不計較對方的態度地含笑答道:“在下裘克心,有機密事要稟貴掌教達賴禪師。”
那中年番僧一聽對方是有機密事麵見掌教,不由態度略見友善地站起身來,但仍似有所懷疑地問道:“施主由何處來?”
裘克心道:“由中原來。”
番僧道:“有何機密麵稟本門掌教?”
裘克心微一遲疑道:“這-請大師原諒,在未見貴掌教之前,在下未便說出。”
番僧再度向裘克心打量一番道:“請施主示知尊姓大名?何派門下?以便傳稟。”
裘克心道:“在下裘克心,巫山門下。”
番僧立即轉身前導道:“施主請!”
那中年番僧將裘克心安置在客堂之後,即逕行離去。
半晌之後,一個高大的黃衣番僧走進客堂,雙目中精芒似電地在裘克心身上上下一陣掃視之後,回頭向原先通報的中年番僧問道:“就是他?”語意之間,頗不友善。
那中年番僧恭聲答道:“是的!”
裘克心方自暗中納悶,那高大番僧已向他沉聲問道:“施主就是名震江湖的‘神龍劍客’裘少俠?”
‘裘克心心中暗懍:自己這“神龍劍客”傳頌江湖為時不過一月,這布達拉宮遠在邊陲,怎會知道呢?而對方這神態語意之間,也分明存有敵意,究竟是為了什麼?他,沉思間,正容答道:“不敢!在下正是裘克心!”
那高大番僧冷漠地道:“貧僧克多忝掌布宮知客,裘少俠有何機密,即請跟貧僧說明,以便轉稟掌教。”
裘克心道:“在下有非常重要之事,非麵謁掌教未便說出。”
裘克心本想即行出示碧玉牒,但見對方態度倨傲中含有什麼敵意,不由心中犯疑而遲遲未決。
克多大師接道:“那麼,請少俠七天之後再來吧!”語意已很明顯地下達逐客令了。
裘克心疑念更深地道:“為什麼要等七天?在下這事情不但非常重要,時間也很急迫而且對貴派……”
克多大師冷哼一聲接下道:“對本派也有密切關係,是嗎?”
裘克心心頭一震道:“不錯!”
克多大師冷漠地道:“少俠盛情可感,隻是本派掌教正在閉關,必需七天之後才可見客。”
裘克心心中暗忖:怎會如此不巧!心中想著,俊眉微蹙地道:“那麼在下想先請見班禪大師或班倫大師。”
克多大師不耐地道:“師尊與師叔因公外出。”
聽這口吻,這克多大師還是有密宗第一高手之稱的班禪大師的徒弟。
裘克心心念電轉,怪不得你恁地狂傲,原來是班禪大師的徒弟!強忍心頭悶氣,淡淡一笑道:“那麼,貴宮目前是哪一位大師主持?”
克多大師道:“這個麼——暫由貧僧負責。”
裘克心心中疑念更深了,縱然掌教閉關,三個徒弟都因公外出,也輪不到一個知客僧主持大局呀!嗯!此中問題不簡單……?
這刹那之間,裘克心已作重大決定,正容接道:“打擾大師了!在下就等七天之後再來麵謁貴宮掌教吧!”
克多冷哼一聲道:“恕貧僧不送了!”
裘克心大踏步出布達拉宮,心頭不但充滿了疑慮,更充滿了憤怒。
一抹斜陽,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地在布達拉宮前的廣場上,徐徐地挪動著,挪動著……
陡地——他右手握拳猛然一擊左掌,喃喃自語道:“哼!今天這兩個和尚的態度如果沒有特別的原因可以原諒的話,我要稟明掌教,好好的教訓一下……”
越過廣場,又進入青石板鋪成的街道了。
裘克心遊目四顧,不但滿街行人中見不到一個漢人,兩旁商店的招牌也看不到一個漢字,此情此景,不由他油然而興飄零異地之感了。
他,意興闌珊地走進一家藏人開的小吃館,胡亂地吃了一些不知名稱也不辨味道的東西把肚皮填飽。
幸虧那小店的夥計,還略通幾句漢語,於是兩個人連說帶比地總算溝通了意見,使他知道再向左拐經過兩條橫街處有一家漢人開的客棧。
這消息對目前的裘克心而言,無異是在沙漠中發現了綠洲,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向前走去。
那客棧由外表看來,真是小得可憐,但門口那“四方客棧”的四個方塊字,卻予他一種十分親切之感,尤其是那付門聯:日將暮矣君何在?天已明兮我不留!
寓親切於生動之中,的確是佳構。
裘克心剛跨進店門。裏麵響起一串有如出穀黃鶯似的清脆語聲道:“公子,您要住店?
還是打尖?”
隨著話聲,一陣香風送來一位風姿綽約的少女,她,年約十六七,皮膚黑黑,秀發披肩,麵容娟秀,五官分配的恰到好處,襯托上那一身裁製適宜的青布襖褂,玲瓏嬌俏,別具風韻,雖不能算是絕色,但卻如空穀幽蘭,予人一種超塵絕俗之感。
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盡盯著裘克心滴溜溜直轉,盯得裘克心頗為局促地道:
“在下要住店……”
那青衣少女“噗哧”一笑道:“公子,您這‘在下’的稱呼,可折煞奴家啦!”
裘克心俊臉一熱,他,在陌生女孩麵前本就不善辭令,再經對方一調侃,可更窘的他囁嚅地道:“在下……唔……請姑娘別……別……”
那青衣少女一見裘克心麵皮如此嫩,與她日常所見的西藏少年的粗獷作風大異其趣,不由又是好笑,又是好奇地強忍笑容道:“公子請別客氣,有道是親不親,故鄉人,所以咱們說話最好簡單一點,你就是你,我就是我,不要那麼文縐縐的,現在我叫你公子,你就叫我香君吧!”
裘克心神態已漸轉鎮定地淡淡一笑道:“香君姑娘說的是,我叫裘克心……”
香君姑娘道;“裘公子,香君就香君,不用再加上姑娘二字了-裘公子你,跟我來!”
香君姑娘顯得無比興奮地將裘克心領進一間收拾得頗為雅致的上房,妙目一轉道:“裘公子,這房間可以嗎?”
裘克心實在沒料到這外表絲毫不起眼的小客棧,裏麵竟有如此雅致的上房,不由一疊聲地道:“好!太好了!”
香君姑娘嫣然一笑道:“這是本店最好的一間客房,你要是不中意,那就隻好將我住的那一間讓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