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聲把艾小楠驚得全身激靈幾次,然後她仇視地看著趙少龍,那種不屈、不服、不忿的眼光,讓趙少龍見識到對麵這個人的信仰是多麼堅定了。
“你還瞪我?”趙少龍發火了,一如曾經當刑警隊長時候的脾氣,拍著桌子訓著,“你的事全縣有一半人知道,你們兩家關係可以緩和,武向前給你們相應的賠償,那是應該的……但這不能成為他兒子脫罪的理由,命案啊,給我們造成多大的壓力,他可是殺你丈夫的凶手,你們難道一點夫妻之情都沒有,轉向包庇一個凶手?……那你說說,武向前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
艾小楠從那位警察眼光中看到了蔑視,看到了厭惡,她突然瘋了一般地拍著桌子,聲嘶力竭地喊著:“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水杯翻了,水灑了一地。兩位女警慌了,趕緊摁著她的肩膀。趙少龍針鋒相對地吼著:“那是怎麼樣?難道他沒殺人?多少雙眼睛看見了。”
“不是這樣的……陳建霆他是個畜生,他該死……”艾小楠吼著。
“那武小磊呢?難道不該死?”趙少龍凶悍地道。
“他也該死……”艾小楠悲憤地道,兩行淚毫無征兆地流下來了。
“哦,看來你很清楚他在哪兒。”趙少龍口氣緩和了,慣用的試探方式,在這種對刑偵並不熟悉、情緒化的人的身上,還是挺奏效的。
問到此處時,艾小楠突然冷靜了,兩行淚刷刷流著,不時地抹著,不管趙少龍再問什麼,就一句話:“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
對方警覺了,遍問不著,氣得趙少龍摔了本子,起身離座,在走廊裏生了好一會兒悶氣。
過了一會兒,進去接著試,還在哭。
又過了一會兒,再試,還在哭,根本無法進行下去……
又過了一會兒,顧局長來了,兩位領導關著門說話,卻能聽到顧局上火的吼聲:“啊?讓你詢問幾句,你嚇唬她,那能管用麼?這麼重要的知情人,再有閃失,你還準備等十八年呀……去,找幾個女警陪著,一定要讓她情緒穩定下來……”
不一會兒,趙副局出來了,大黑天的,一直電話聯係著各所,把為數不多的女警往回調。大半夜的,領導要結果,這光景呀,該著他哭了……
有時候無欲無求的人比那作奸犯科的人難對付,艾小楠這個沒上過幾天學的婦女就是如此,連續三天,全縣的女警輪換了一遍,她什麼也不交代。問錢的去向,她就開始胡說,再急了就開始哭,反正什麼也不說。這死理認得,愣是把兩位局長搞得焦頭爛額。
袁亮一隊是在火車上接到這個信息的,現在已經到了定位和抓捕的階段,或者艾小楠開口,或者那兩部監控的電話再打進來,或者……能在這個嫌疑人出現頻率最高的滬城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嗚……”汽笛長鳴,隊員捅了捅小寐的隊長,提醒著滬城到了。
睜開眼已經是滿目青翠,綠色宜人,遠眺是一望無際的高樓大廈,近看是攘攘熙熙的客流,從縣城一下到了大都市,由不得袁亮不怵然地自言自語著:“這塊硬骨頭,不知道咱們啃不啃得下來。”
“餘所不就是個追蹤高手嗎?藏那麼深的偷牛賊他都逮回來了。”隊員道。
“那不一樣啊,上次可是大量的嫌疑人和參考信息,還有省二隊做後盾,咱們有什麼?就幾個人。”袁亮道,以縣局的刑偵力量,實在夠嗆。
兩人小聲說著,起身離座,和同一車廂的兩名隊員會合到了一起,四人下車,通過地下通道,剛出站台時,就看到了有人舉著大牌子,上書兩個字:袁亮。
是狗少,那字寫得像烏龜爬。有隊員看見了,笑著示意著袁亮那方向,兩組人終於會合了。袁亮哭笑不得地問著李逸風道:“幹嗎寫我的名字?”
“您老名字就倆字,省紙唄。”李逸風道。
眾人一笑,袁亮狀似生氣地道:“那你寫個正楷字,你這像寫字?扭麻花呢。”
“錯,不是我寫的,我們所長的書法,哈哈,回去收拾他吧。”李逸風笑道。
狗少領著眾人上車,在當地租了輛普通商務車,走走停停。幾人趁著這工夫,有的欣賞城市美景,有的感歎都市生活不易,袁亮卻是心揪著案子,問著李逸風。李逸風說了:“這不等著家裏的進展嗎?都好幾天了,我們根本沒出門。”
這話聽得袁亮也是好不懊喪。家裏還沒進展的話,他最終沒說出口。
一路駛回了近郊一間胡同裏的旅館,李逸風分頭招待人歇著。那邊袁亮敲響了餘罪的房間,一進門,卻愣了下。餘罪正光著上身,喝著啤酒,吃著花生米,邊吃邊發呆,他進去才發現了,原來餘罪是看著案件板發呆——餘罪把地圖釘在牆上,下麵排著幾乎案發以來的所有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