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餘罪的協警自動成為接人犯的,把那人銬子拎著,嚷著:“快點!”
“進來。”民警喊著餘罪,進門餘罪愣了下,審訊的地方太簡陋了,連傳說中的隔板審訊的椅子都沒有。民警在屋內唯一一張椅子上坐下,他把夾本一揚,伸手一指身旁的地上,虎吼一聲,威風四起,說道:“蹲下!”
餘罪老老實實剛蹲下,可不料對方抬起腳作勢要踢的樣子,瞪著眼吼道:“近點,蹲這兒。”
完了,這是隨時以大腳丫威脅,讓你老實交代呢。
於是餘罪小心翼翼蹲近了點,那警察哥皺著眉頭開審了。
姓名當然要說餘小二,年齡無所謂,麵相也做不了假;籍貫嘛,餘罪肯定不敢說自己家裏,按照資料背下來的說完,又重複了一遍作案過程,時間、地點、搶奪方式,一一吻合,這個“搶奪案”看來人證物證俱在,齊活了。
看到民警撂筆,餘罪以為過去了,可不料那民警一拉椅子,瞪著眼,突來一句道:“還搶了幾次,老實交代。”
“就搶了這一次。”餘罪委屈道。砰!對方猛拍一下桌子,伴著他的判斷道:“胡扯!一點都不老實。”
餘罪終於為自己的這次實話付出代價了,一驚之下險些跌倒。
“你這號人我見多了,誰進來也說是第一次……都是第一次被抓住,有這麼巧的事嗎?”民警吼著,開始審問餘罪。
還有幾起某街某路在某日發生過搶包案,是不是你幹的?
既然不是你幹的,那你知道線索不?檢舉別人減輕你的罪行,像你這號的,還認識幾個?
什麼?居然不知道不檢舉,對著人民警察居然敢一問三不知?
……
又過了一會兒,民警氣喘籲籲從審訊間先出去了,實在審累了,對著門外嚷著:“小劉,出來把這個帶走。”
協警屁顛屁顛跑過來,那民警兀自氣呼呼道:“真他媽沒勁,又是個毛賊,屁都不知道,晚上送看守所。”
縮在牆角還沒起來的餘罪一下子明白了,這不是私仇,也不是許平秋蓄意給自己穿小鞋,而是派出所片警的標準辦案程序。他唯一有點遺憾的是,自己曾經的理想也是當個這麼耀武揚威的片警的。可誰知道理想像個薄幸女,隻會調戲鍾情於它的人,憧憬成為片警的理想沒有實現,卻成了片警腳下的小賊……
入獄之夜
從景泰派出所到白雲看守所路程不短,幾乎要橫穿半個城區,向來對方向十分敏感的餘罪坐在警車後廂的籠子裏,突然聽到了飛機的聲音,透過朦朧的夜色看著喧鬧的城市,他突然想起,這條路曾經來過,離機場的方向不遠,連著西郊,初來乍到的時候,他幾乎分不清這裏的城市和鄉村,因為到哪裏都會有連幢的樓宇以及寬闊的馬路。
可這一切都不會再屬於被剝奪“自由”的他了,從寬路拐下一條廢渣路,連綿的菜地、水塘、偶爾呼嘯而過的摩托車,帶上了郊區的特征,密閉車廂裏隻有前窗透進來的風還帶著自由的氣息,他長出了一口氣,覺得渾身疼痛加劇,忍不住冷生生的一個戰栗。
高牆、鐵窗、格子房,那個未知的世界會有多少猙獰的惡漢,會有多少讓人毛骨悚然的罪惡,更會有多少不可知的危險在等著他?他第一次有了一種恐懼的感覺,活這麼大,雖然品行不端、手腳不淨,可頂多進過中學的教導處、警校風紀隊,最多也就是寫檢查加政治教育。隱藏最深的一次罪行頂多也就是打架被泰陽城關派出所關了一個下午,老爸交罰款把他領出來的。
即便是這次膽肥了,也是搶了幾個扒手而已,那個結夥的敲車窗毛賊搶得連他也後怕。可是這一次,要接觸到真正的罪犯和暴力了,作為其中的一位準成員,他識得厲害,那個牢籠裏關的是一些沒有什麼道德底線,甚至沒有人性的罪犯,像他以這樣的“毛賊”身份進去,不知道得經曆多少拳腳,是不是還能完好無損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