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手拿著撥浪鼓,我搖了搖,聽著叮咚叮咚聲音,我眼前好像就看見那小小的身影,小寶看著我,咯咯的笑,或者是哇哇的哭。從前我並不知道,一個母親,會那麼掛念自己的孩子,那種思念,好像潮水一樣,會突然湧來,讓人措手不及。
我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膽怯,竟然不敢去問父親,小寶被送到哪裏去了,就算心裏好生念想,卻偏偏不敢提一個字。
回家已經半月,我與父親住一道,深居簡出,也無甚打算。簫庭如今雖有些許麻煩,然而卻不是我惹得起的。我要顧及父親,還想照顧小寶,心中那份恨意,隻能深深壓在心底。
何況金鳳郡主已經死了,她雖然不是我所殺,可不知怎的,那心中忿忿不平卻是消去大半,也不是太難受了。隻不過偶爾我還會想起簫庭,想著他在陽光下,騎著馬兒,向我奔來。他騎術也許不算頂尖,可馬上的姿勢卻瀟灑漂亮極了。然後他走到我的身邊,用好聽的聲音喚我的名字:“花間——”
也不知怎的,我想起他時候,想的總是簫庭好的一麵。他騎馬的樣子,他笑起來樣子,他壞壞的樣子,他抱著我在耳朵邊嗬氣的樣子。
人家說愛得短暫,恨卻至死方休,可我對簫庭,總是不自覺忘記他對我的不好,而總想起他好的一麵。否則我哪裏有力氣纏他那麼久,愛他那麼久?而如今的我,又變成一貫的模式,時間總是那麼的殘忍。我對他恨得要死,可總有什麼東西,慢慢的將我的恨擦去,再情不自禁的思念他。
為什麼我會這樣呢?最開始要忘記他,然後發現必須得恨著他,最後又開始思念他。簫庭身邊有很多女人,像我這麼不爭氣的,恐怕也獨一無二。葉子說我蠢笨如豬,那也沒有錯。
我的心情好像經曆了驚濤駭浪,如今卻慢慢的平靜了,那種酸酸甜甜的思念,將我縈繞,然而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再將這份心情吐露,更不能讓簫庭知道,這是我最後的一點尊嚴,不能夠再被他剝奪。
能不能忘記他,先不用去想,我隻知道不會再讓簫庭走入我生命裏,然後時間一天天過去,我確定終有一天,有那麼一刻,我不會再想著他。也許因為我有了孩子,想法就與從前不一樣了,什麼轟轟烈烈,至死方休,顯得有些好笑。
真想平平靜靜的活下去,可惜簫庭,他永遠都不會陪我過那平靜的日子。
我心不在焉,手中的針刺傷了手指頭,我將手指放開口中吮吸。如今我對那女紅很有興趣,一有時間,就在房間裏做針線活。一旦沉醉其中,時間就很快過去了。
然而一分不安始終存於我的心中,樹欲靜而風不止,我深居簡出,卻不知會不會突然大禍臨頭。
看著那撥浪鼓,我明明想著小寶,卻不知為什麼,猶豫著向不向父親提起,我不知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優柔寡斷了。
沉醉自己思緒當中,我忽然聽到喧鬧之聲,由前廳傳來。
平媽急匆匆來找我,對我說:“小姐,大禍臨頭了,老爺囑咐你從後麵離開。”
什麼大禍臨頭?我下意識想到金鳳郡主之死,問起平媽發生何事,她也搖搖頭,隻說不知。然後一人做事一人當,我自然不能走,讓父親獨自麵對。我不理會平媽,對她說:“我不走,你先帶小嫻離開。”
走出房門,我隻看見丫鬟奴仆匆匆奔走,個個麵帶驚惶,我一顆心不住下沉。
來到前廳,我尚未踏入,就聽到父親沉聲說:“寒公公,你今日來此,是為了什麼事?”他聲音頓了頓:“竟然還驚擾了明王爺。”
我一驚,簫庭竟然在這裏,這毫無疑問,定是為了金鳳郡主之事了!
腦子一熱,我衝身進入,大聲說:“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要為難父親。”
“喲!原來花間姑娘也在這裏,風雅大人,皇上吩咐你做的事情,你暗中推諉,托詞她已經離開,這可是欺君之罪。”那寒公公是個快滿五十的太監,臉白無須,眼睛掃過我,眼神不懷好意。
我打了個寒顫,隱約覺得,今日風雅家所遭遇的禍事,不見得和我有關,至少這位寒公公,看起來另有目的。
簫庭果然也在此地,他今日穿一件蔥綠色衫子,越加襯托他豐神俊朗,可惜臉上有些憔悴之色,這也自然,他的金鳳郡主死了,自然為之傷心。我不敢多看他,如今卻哪裏是傷心難過,兒女情長時候?然而我不去望他,卻感覺他灼熱的視線,如火一樣望著我。
“我風雅羽凡對皇上忠心耿耿,今天寒公公帶人來抄家,總需要一個理由。”
“實不相瞞,這是皇上旨意,別說你罪證確鑿,就算風雅大人是清清白白,君要臣死,又豈能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