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殺一人而三軍震(3 / 3)

徐佑舉起節杖,朝南三拜,直起身子,目光掃過眾人,又道:“北魏現有六百萬戶,合計三千萬人口,其中鮮卑人不過三五百萬,其餘兩千多萬的漢人流著和我們同樣的血。而他們之所以陷入如此屈辱的地獄裏,是因為前魏負了他們,主昏臣庸,文官貪財,武將怕死,把黃河以北拱手讓給了索虜。今日我們來,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訴這些被遺棄的可憐人:大楚,沒有須臾忘記百年國恥;楚軍,是堂堂正正的仁義之師!我們不為名利,不為戰功,隻為拯救萬民於水火,驅除索虜複河山!”

自神州陸沉,衣冠南渡,安師愈以殘兵敗將艱難的維係住江東半壁。這麼多年過去了,人人都知道楚、魏是生死之敵,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魏作為胡人建立的國度,已經逐漸的被楚人所接受,乃至北伐失敗之後,防守江淮,平分而治,似乎成了心照不宣的既定國策,沒有人再惦記江北那數千萬漢人,沒有人再喊著恢複華夏衣冠正統,徐佑的話,是近些年首次有朝廷重臣明確的提出對魏國的戰略目標,那就是:

拯救萬民於水火,驅除索虜複河山!

周石亭跪在地上,聽得心潮澎湃,仰著頭大聲道:“節下願隨大將軍殺盡胡狗!”眾將跟著齊呼:“殺盡胡狗,複我河山!”

柳渠瞠目結舌,感受到這些同袍對徐佑的敬服和順從,突然間渾身大汗淋漓,再無絲毫桀驁,伏地不敢稍動。

徐佑等他們激動的情緒稍稍平複,道:“殺胡狗,以後有的是機會,但這次不成,是的,這次不成!豫州、洛州、濟州,你們流血犧牲打下的土地和城池,仍舊會被魏軍奪回,或者會因為和談而主動撤出……這不是懦弱,也不是無能,而是因為我們還沒有做好準備,現在不是全麵北伐的良機……但是,還有下次,還有下下次,我們必定會重新站在黃河以北的所有土地之上,不再是商人、使者、奸細、俘虜或者入侵者,我們會是這片大好河山的真正主人!”

“所以,我要借西征之際,把善意的種子播撒在這裏,讓老百姓看到大楚和索虜的不同。等這粒種子在他們的心裏慢慢發芽,到了真正北伐的那一日,他們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那時,我們可以就地得到補給、得到兵源、得到線報、得到需要的任何東西,那時,我們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擊敗索虜強大的騎兵,我們可以攻城略地,可以驅馬入蘭京……你們可知道什麼樣的戰爭是注定要勝利的?那就是民心所向……”

“然而柳渠狂妄尊大,不聽將令,濫殺百姓,壞我大計。我饒得他,軍法須饒不得!”徐佑把節杖交給清明,返回正座,肅然道:“柳渠,建武將軍、郡太守,秩兩千石,因觸犯軍法,故請節杖殺之。來人,拖出去,梟首示眾三日,為藐視軍法者誡!”

柳渠腦海轟的一熱,身子癱軟在地,等被兩名近衛抓住手臂,如大夢初醒,哀聲求道:“大將軍,大將軍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再不敢了!求大將軍給我戴罪立功,戴罪立功……”

徐佑神色平靜,目送柳渠掙紮著被押到了刺史府外,一刀砍下,哀嚎聲立止,堂內眾將無不心驚,自此再不敢稍有逾矩。

散堂之後,譚卓苦笑道:“是我辦事不夠周全,搞到如今的局麵,害得大將軍為難!”

徐佑揉了揉太陽穴,道:“沒什麼為難,殺一個柳渠,柳寧還敢跟我翻臉不成?”

魯伯之憂慮道:“可柳渠畢竟是齊興郡太守,我朝從沒有督軍主帥不經奏報,臨陣斬殺一郡太守的先例,主上和謝仆射那邊,會不會?”

“中軍這群驕兵悍將,不殺人,怎麼鎮得住?主上雖不知兵,卻洞察事理,你們放心。至於謝希文……”徐佑的手輕輕摸過節杖,青銅部件傳來淡淡的涼意,道:“殺了柳氏的人,他隻會暗自高興,不會自找麻煩。我隻是心煩,剛才那些話原該由王士弼告訴他們才是,出征前從上到下鹹使聞知,哪裏還會出這樣的紕漏?”

監察司現在已經搞出了成熟的洗腦程序,先曉以大義,再構建理想,然後把個人的前程和國家民族的前程勾連一起,讓軍隊知道為什麼而戰,又如何去戰,這樣才能顧全大局,不至於因為戰術需要而拖累了戰略大局。

徐佑決然道:“等西征結束,必須把中軍改製的事提上議程,你們兩人心裏要有數,中軍要動大刀子,要得罪很多人,但是不管遇到多麼大的阻力,必須參照翠羽軍的成例,規範操練製度,健全軍法條例,打爛這些門閥子弟的舊習氣……”

譚卓和魯伯之同時起身,鄭重其事的道:“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