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好,我是薑抑揚。”電話那頭傳來抑揚公式化的清亮嗓音,真是聞其聲如見其人,這小子就愛裝,整一個仆街仔形象。我皺皺眉頭,很不爽地回過去一句:“小子,姐姐找你有事,你別裝了!哇哢哢……”
“哇,凡塔,你怎麼這樣啊,我不喜歡搞姐弟戀!”急得跳腳的聲音。
“那就不搞啊,誰稀罕!”我冷哼道,憋了一臉奸計得逞的笑意。
“如果是你,別說姐弟戀,哪怕老太太和小夥子的跨年度戀情我也接受,愛情沒有年齡界限。建立在愛情基礎上的真摯愛情無須別人去指手畫腳,品頭論足。君不見,忘年戀而幸福者比比皆是。徐悲鴻與廖靜文、魯迅與許廣平、孫中山與宋慶齡、巴金與蕭珊不都是忘年戀的幸福典範嗎?”這小子居然跟我耍文弄舞起來,還含沙射影地把我罵了一通。
“你居然說我老!”我氣得想跑過去打掉他的大牙。
“你誤會我了,我隻是表達自己對你忠貞不渝的愛啊……”委屈地大叫。凡塔正想反擊,電話那頭傳來陌生的聲音,“大哥,跟大嫂打電話啊,哈哈……”
“S強,你活膩了啊!”
“大哥,你也忒小氣了,不能開個玩笑啊!”
嘭!嘭!嘭!手機那端似乎正進行著什麼劇烈的格鬥。
啪,我掛掉電話,氣呼呼地往教學區走去,死抑揚,臭抑揚,去死啦!
走著走著,我倒不是很氣了,抑揚其實是一個很單純很可愛的人,總能逗自己開心。我和他從初中開始就是好朋友了,他從小就是這樣子粘我,喜歡和我開玩笑。長得高大帥氣又有才的他,從小就是女生們暗戀的對象,不過深知他臭屁性格的我簡直對他汗顏。明明是個計算機專業的高才生,卻偏偏幼稚得不行,笑起來也特傻,怪不得還沒有女朋友!但是我知道他其實很關心我,所以今天我才想找他來。
想到這,我擔憂地朝密集的教學區後看去,那片被遮去大半景象的後山此時朦朦朧朧得讓人看不真切。我抬頭看了一下天色,有些陰沉,怕是要下陣雨了。我左右掂量著,拿著手機看了看,不確定要不要再給抑揚打個電話。算了,我對自己搖了搖頭,何必把他卷進來呢?我關了手機,一咬牙,快速朝後山走去……
我從一號樓後麵的小徑穿過去,一號樓裏除了外語係的語音教室、院報告廳、心理谘詢中心等為數不多的房間,其他的都是空著的。現在是早上八點,還沒有什麼人,這正是我想要的。餘娜出事的那片後山菜地已經拉了警戒線,禁止村民和學生進入,而一號樓後麵的後山是和那片菜地緊緊相連的,我隻要從這邊爬上去,走幾分鍾就到了。早上的霧氣很重,我雙手在扶欄上一撐,麻利地攀上了仍濕漉漉一片的黃泥地。
這片菜地上什麼也沒有,到處雜草叢生,一開始我還能聽到遠處隱隱約約的說話聲,漸漸地我隻聽到自己的腳踩在草上發出的摩擦聲,“嚓嚓嚓”不斷幹擾著我的神經。慢慢地周圍的雜草越來越茂盛,橫七叉八地倒在路邊,我一鑽進去,就發現沒了方向感,看不到前麵的路,也看不到後麵的路。冷汗不斷滲出來,我告訴自己不要怕,我一定行的!因為我一定要找出那個死嬰,我的直覺告訴我它就在附近。
腳上綁著一把沉甸甸的瑞士小刀,它是金毅送給我的,讓我以防萬一的,我的心頭掠過一絲甜甜的暖意,緊緊咬著薄唇往前鑽去……
啊,好累,暗沉沉的天色罩在頭頂,讓我一陣壓抑和難受,臉色漸漸泛白起來,我不安地停了下來……一個嚴酷的事實擺在了我麵前,我走不出去了!短短的幾步路程已經在我如無頭蒼蠅搬盤旋的過程中消逝了將近一個小時,這怎麼可能,就算走遍整座後山也不可能要那麼長時間,我看了看手表,八點五十四分。
後山一直是陰森的地方,小小的山頭上每隔幾米就有一個墳包,也許是農村裏見多了這種墳包,學生並不覺得怎麼驚懼。情人坡後麵的小徑旁就有幾個,但是往那邊走的人還是很多的。似乎它們已然成了學校的一部分,平日裏站在高處靜靜觀看下麵的學生。後山的許多土地都是屬於附近外山村村民的,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平日裏就會過來種點蔬菜,有些甚至蹬著三輪車穿過校區來施肥,學校都沒說什麼的,是完全包容的態度。可是自從出了人命後,後山幾乎沒什麼人來了,一方麵是學校禁止了,更重要的是他們都特別迷信,怕冤鬼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