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拜托你將這些東西給郭明旺,裏麵有我借他的錢,還有一些,是,是他花給我的,我知道,他家裏也挺困難。
季玉婷從兜裏掏出一摞人民幣。
我看著季玉婷,此刻的她突然變得軟弱,指間的香煙已燃盡,最後一截煙灰掉到了地上。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自己不當麵給她。
我已經······我不想讓她看到我······這個樣子。
她說完又點上了一支煙。
季玉婷,你覺得這樣對黑子公平嗎?
我知道,我不該再去打擾他,可是,顧念祖,我有我的難處,很多事情我沒有選擇,很多事情,郭明旺他不懂,他太傻了。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
季玉婷吸了一口煙,有些顫抖的說道。
你怎麼就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了?不就是嫌她醜,嫌他窮嗎?
你沒資格這麼說我。季玉婷哭著說到。
好,那我問你,你愛過他嗎?
何止是愛,他就是那個,那個我這輩子要找的人。
既然這樣,你為什麼······為什麼要和他分開呢。
我······我媽她身體不好······我爸他,算了,不跟你說這些了。總之,顧念祖,我是愛他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罷。
季玉婷抽煙的樣子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吞下去,煙霧從她塗著口紅的嘴唇邊吐出來,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聽了她說的這些話,我在心裏替黑子釋懷了,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並不像他說的那麼壞,使我不能理解的是,既然,至少看起來她還是喜歡他的,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想到這我覺得我應該去找黑子,告訴他這個消息,或許,一切都還來得及。
我覺得有機會你們應該好好談談,我該走了,你記得關門。
把煙戒了吧,女孩子抽煙不好。我走到教室門口,轉過頭對著滿臉淚水的季玉婷說道。
來到廣場,遠處的黑子踉踉蹌蹌不知道要去哪個方向。
黑子。我向他招手喊道。
黑······。
此刻,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墜地聲,回過頭,樓底下的銀杏樹葉灑落了一地,像是一陣風剛剛吹過,季玉婷安靜的躺在人行道地磚上,獻血一點一點,一點一點,順著她的嘴角流出,在地上擴散開來,直到將她的整個身體包圍,我可以清晰看到她臉上尚未完全幹掉的淚漬。
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眼前的季玉婷就像睡著了一樣,她是那麼的美麗,像一朵剛盛開的花一樣,我走上前去,將她臉上的幾絲頭發順道了耳後,擦幹了她臉上的眼淚。
蜂擁而至的同學將我重重包圍了起來,世界又開始喧鬧。我看著季玉婷,不知該如何是好,很想喊她,告訴她,黑子依然愛他,可似乎一切都來不及了。
都他媽滾!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人群喊道。
叫救護車啊······快點······快打電話,有人跳樓了。
走出人群,身後傳來陣陣叫喊聲。
念祖,你怎麼哭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摔倒又爬起,爬起又摔倒的黑子,看著我問道。
沒事,走······走吧兄弟,我······我們打球去。我扶著有些站不穩的黑子。
到底怎麼了念祖?黑子彎下身去想脫掉旱冰鞋,卻怎麼也解不開鞋帶。
沒事兄弟······真的······真的沒事。我蹲下身去,相幫他解開該死的鞋帶。
······季玉婷······自殺了······。
人群中隱約有人喊季玉婷的名字,我是多麼希望這聲音的距離遠一些,再遠一些,遠到黑子聽不到,遠到我們永遠都無法觸摸到。
念祖,我自己來。黑子坐在地上將我推開。
我看著他一點點將自己的鞋帶解開,淚水落在地上,一圈一圈地,像是季玉婷的眼睛在看著我。
念祖,我好看嗎?黑子站起來看著我。
兄弟,我們走,走好嗎?我緊緊地抱著他,在他耳邊說道。
念祖,你看我帥嗎?黑子推開了我。
······恩,帥。
玉婷以前說過,她喜歡我燙的頭發。可······可是我卻剪掉了。
恩······。
念祖,你知道的,她是我的玉婷。
對,是你的,都是你的。
你說······玉婷她······。
黑子推開我,走向了人群,伴隨著鄭鈞的歌聲,像個喝醉酒的傻子一樣。
他走過去,躺在了地上,安靜的躺在季玉婷的身邊,躺在鮮血裏,拉著她的手,閉上了眼睛。我突然想起大話西遊裏,至尊寶拉著紫霞的手,看著紫霞墮入無邊的黑暗卻無能為力。直到多年以後,看著身邊的親人從眼前死去,我才知道黑子當時的悲傷究竟有多麼的悲傷。他就那麼安靜的躺著,閉著眼睛,緊緊握著她的手,身體慢慢的蜷縮,最後縮成了一團,顫抖著。
突然想起玉婷跟我說話的教室,我衝了上去,桌子上放著玉婷的錢、煙、打火機、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