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莊健不得不又忍著口渴,將在熱河的學生愛國運動的前因後果講述了一遍。
良久,劉翼飛才說出一句話來:“學生的愛國熱情,讓人佩服啊。不過……”
莊健當然知道他要轉折了,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學生隻知愛國,卻不知道這是把政府放在爐子上烤啊……”劉翼飛說道。
“哦?”莊健奇道:“怎麼會呢?”
“你是個讀過書的人,你應該知道,我國的政治,工業,經濟中心在哪裏?”劉翼飛問道。
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個問題啊,莊健摸不著頭腦,卻不得不答:“該是上海,兩江,兩廣一帶吧。”
“對,就是長江的兩岸地區。”劉翼飛說,“那與日本相比,我國海軍的實力如何呢?”
這個問題,連想都不用想,莊健隨口就能答出來:“當然是大大不如了,日本的海軍,即使對著歐洲列強,也多不承讓。”
“就是這個理啊……”劉翼飛感歎道:“如果真的對日宣戰,日本的艦艇可以直接開到長江或者珠江上,對兩岸炮轟,那我們的最主要的工業,經濟地區可就隻能剩下一片廢墟了……”
“這是誰……說的?”莊健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本來還想說,“這是誰在放屁!”可是話到嘴邊,隻好將“放屁”咽了回去。
“別激動啊……”劉翼飛朝莊健揮了揮手,“我們這不是在討論呢嗎,你有道理也可以說服我啊。”
“工業,經濟,這些沒有了還可以再建!”莊健狠狠的說:“國家亡了,可就再也沒有了!”
“那是當然……”劉翼飛悠然說道:“所以,更不能對日宣戰,那可是亡國滅種取禍之道。”
對於劉翼飛的態度,莊健更加無法忍受了,冷笑著說:“不宣戰就不會亡國滅種了嗎?今天是東北,明天是華北,後天就能到江南,不知道閣下還能再退讓幾天?”
劉翼飛依然很毫不在乎的說:“會嗎?一個東北,就夠撐死日本人的了,再說,現在國聯不是也在積極調停嗎?”
“國聯?”莊健不屑的說道:“國聯隻會打嘴架而已,東北卻是實實在在的利益。莫非劉主席覺得日本人會為了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把送到口邊的利益吐出來?”
這時候,勤務兵進來報告,飯菜已經準備好了。
劉翼飛大笑了幾聲,隨即站起身來,對莊健說:“咱們先說到這,先去吃飯。填飽肚子以後咱們再討論。”接著,他回身招呼還在內廳裏奮筆疾書的青年副官一起。
“這位是何世禮,何參謀!”劉翼飛向莊健介紹道。
莊健趕緊上前一步,敬禮道:“何參謀,還請多多關照。”
何世禮並沒有說其他的,僅僅是點點頭,道:“你好,我們一起去吃飯吧。”後半句是對劉翼飛說的。
莊健心裏暗想,不過是一個參謀而已,這麼大架子,愛理不理的,德行!
莊健雖然話不投機,滿肚子的氣,可是人家要請吃飯的好意也不好拒絕,隻好起身跟著劉翼飛以及那個何參謀一起去了。
這頓飯吃的沉悶無比,因為剛剛兩人說不到一起,現在飯桌上除了客氣幾句也沒別的可說。
莊健埋頭吃著,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齊家國曾經說過:“自從九一八日寇入侵東三省以後,這個劉翼飛就一直在操練軍隊,準備上陣殺敵。同時,他還非常注意前線的事情,經常跟上過前線的第十二旅的旅長張廷樞打聽前線的情況。他就是從張廷樞那裏知道莊健的名字的。”
一個一直在操練軍隊,隨時準備上陣殺敵的將軍,會是將希望完全寄托在國聯調停上的人?這是多麼明顯的言行不一啊。那麼應該以哪個為準呢?言行不一的時候,當然不能聽他說什麼,而是要看他做什麼。
他劉翼飛的說法雖然是不抵抗,可他做的卻都是實實在在的戰爭準備。想到這裏,莊健突然“撲哧”一聲樂了出來,
劉翼飛和何參謀驚愕的看著他。
莊健樂了一會,漸漸的止住了,回應給劉翼飛一個抱歉的表情說到:“不好意思,沒事沒事,吃飯,吃飯!”然後繼續埋頭吃飯。
飯後,莊健的表現水準就比剛才要強上很多了。
“總之,國聯就是一擺設,就像列強的痰盂,誰想噴,都可以上來噴一口,要是覺得礙眼,誰都可以不鳥它!”莊健最後總結道,“所以,我們寄希望於求助國聯,就像寄希望於一個痰盂,有一天可以將某個列強噴的滿臉吐沫,這現實嗎?”
“嗯……”劉翼飛點點頭,朝回來以後就一直在埋頭寫字的何世禮看了看,接著說:“那我們現在的海陸空軍的實力不濟,打不過日本人啊,怎麼能輕啟戰端?”
“哼哼……”莊健冷笑了一下,“所有持這種說法的,不過是一種鴕鳥的心態罷了。”
“什麼是鴕鳥的心態呢?”劉翼飛第一次聽說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