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殘陽下的雪蓮花(2 / 2)

“喝口水!噎著!”空納蘇既好氣又好笑,其實她明白阿納什刹,這個她生養長大的傻孩子,已經快慢慢長成男子漢了。雖然嘴中不依不饒地欺負著妹妹,但行動上卻一點都沒有。或許除了她和阿皮爾茲,天底下最疼她的,也就隻有他了。

“這小猴子!”阿皮爾茲也是笑的沒了眼,“長大了不定成了哪裏的混世魔王!”

“還不是像你!”空納蘇假意斜眼望了望他,“你看你小時候,也就這個模樣。可能還更魔王呢!”

每當阿皮爾茲想要教訓教訓這阿納什刹的時候,他老婆就像老虎護犢子一樣,立馬就湊了上來。別說動手,連嘴上都不能饒了自己幾分。雖說男人在有了孩子以後,老婆的愛就像少了幾分,但這種怪異的被剝奪的愛,卻讓他感受到了好幾層不同的幸福感。或許這就是男人對於家庭的理解吧。當有了自己的孩子,雖然失去了某些寵愛,但即使是被剝奪了,也能感覺到幸福異常。

“哥哥別跑!”阿什可依畢竟還是個喜歡跟著哥哥的小跟屁蟲。雖然總愛和他鬥嘴,但是一刻都不能離開他。聲還沒落地,也早已經左手右手一個空饢,向著阿納什刹的方向奔去。

“這是兩朵盛開的雪蓮啊!”像是詩意大發,阿皮爾茲望著愈加血紅的夕陽,看著自己的兩個小天使,不經感歎道。

“雪蓮?”似乎也是有所觸動,隻不過空納蘇的眉宇間,卻沒有阿皮爾茲那般的閃耀著自豪和喜悅,更多的,仿佛是凝結在眉宇間的憂愁,“你說,龜茲城這裏的安寧,還能維係多久?”

短短的一句話,如驚雷般,炸斷了這片平和的夕陽美景。這像是一個沒人想要打開的話匣子,像是一個注滿著魔鬼的潘多拉魔盒。久久的,兩個人沒有一句話。阿皮爾茲像是被什麼觸到了神經,臉上的喜悅之情,戛然而止。他呆呆地盯著遠處嬉戲玩鬧的姐弟兩個,口中一口又一口木訥地抽著那一袋子劣質水煙。

“我不該提的。”空納蘇像是做錯了什麼,微微垂下了頭。輕輕地拍了拍阿皮爾茲的肩膀,“算了,別多想了,這也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

肢體的觸碰,讓阿皮爾茲回過了神。像是組織了下語言,又像是經曆了好幾個世紀後的滄桑,他將空納蘇摟在了懷裏。這是極不常見的景象。作為一個打鐵的粗人,漢人之間的摟摟抱抱在他眼裏顯得有些沒有男子漢氣概,所以也因此,除了夜晚夫妻之間正常行事之外,兩人極少有這樣子親密的舉動。這也讓空納蘇大吃一驚。

“我不會讓我的雪蓮凋零的。”過了好久,他才緩緩地吐出這句話來,“我有一個私心的想法,即使是付出我自己的生命,我也不會讓人折斷我的雪蓮花。可以嗎?”

她知道他在向他發問。她也知道,作為一個西域男子,極少有如他這般信任,體貼,並且願意嗬護她,保護她,並且平等地對待她的男人。她知道,他們會麵臨什麼。戰爭的動蕩,在這兩個孩子的生命裏,從未有過。戰爭的殘酷,在這兩個孩子的生命力,也從未有過。所以此時此刻,他們還像兩朵潔白無瑕的雪蓮花。可他與她,早已經曆諸多,他們知道在這黃沙遍野的地方,能夠長出雪蓮花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所以他們珍視他們。即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願意。

“為什麼不可以?他們是我們兩個的雪蓮花。我當然願意,即使是我的鮮血和生命。”幾乎是毫無動搖地,鏗鏘有力地,她說出了這句,像是能夠引起他共鳴的話。

殘陽如血,即使以血以肉,我也願蓮花盛開,潔白無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