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宋陵南卻並沒有半分的動容。
“你錯了。”宋陵南的語氣平靜的有些殘忍,“一開始,我確實對你懷著補償的心,但現在不會了,你雖然救了我,可畢竟也是因為你才引發了這次意外,你覺得自己死的有意義,那僅僅是你覺得而已。”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兩人,心說這進展怎麼和傳統定義的不一樣?
“而我不僅不覺得你死得其所,而且覺得你活該,所以我不但不會對你愧疚,反而覺得輕鬆和慰藉,感謝你讓我從以往的芥蒂中釋懷。”
清婉顯然比我還要震驚,她陡然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宋陵南,緊接著,就在這令人同情的錯愕中,無力地垂下了手。
我突然覺得清婉非常可憐,同時也覺得宋陵南狠起來未免也太恐怖了一點——人家都快死了,說兩句好聽的話安慰她能怎麼樣,弄的她抱恨九泉,實在悲慘!
“你走好,不送。”宋陵南剛才的話雖然難聽,但對著眼前逐漸變得透明轉而消失的清婉,語氣也逐漸恢複了尋常的平靜。我在他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隱約能猜到,他並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輕鬆。
有個人為他消失在了這世上,他心裏一定也是不好受的。
“這個人怎麼處置?”宋陵南的手下適時地提點道,“他作惡多端,這麼饒了不合常理。”
我心裏一驚,下意識地朝顏祺楓看去,卻見他也在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既沒有掙紮,也沒有表現的恐懼。
“即便我作惡多端,你們也沒資格審判我。”顏祺楓閑閑地說著,卻是朝我問道,“小墨,你說吧,你預備對我怎麼樣。”
我沒想到他會把話語權拋給我,頓時有些為難地看了宋陵南一眼。
“放他走吧。”宋陵南居高臨下地打量著顏祺楓,果斷地代替我做了決定,“術法被封印,又失去了雙腿,他已經在自食惡果了,不需要你們再對他施以懲罰,免得髒了自己的手。”
顏祺楓渾然一僵,仿佛從這一刻才徹底認清事實一般,有些慌張地看著宋陵南,所有的偽裝都被宋陵南一句“免得髒手”給徹底戳穿了。
我不忍心看到這個樣子的顏祺楓,即便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即便他並不算個好人,但他在我印象裏都是優雅而體麵的,我情願看到他被摧毀,也不願看到他狼狽。
顏祺楓的想法顯然和我差不多,他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僵在那裏久久沒有動作,直到我們走遠了,才聽見他絕望地嘶吼了起來,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想要反擊,想要證明自己。
然而並沒有人能給他這樣的機會了——他的善良,他的慈悲,他的憐憫以及他的矛盾,全然隨著那漫天的劍矢,飄散在了無垠的大海當中。
從此以後,我心中眼中,再也沒有這個叫顏祺楓的高大男子。
“祝塘呢?”走了一段路,宋陵南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看了一眼,凝眉道,“那個女鬼魄受了重傷,跑不遠,讓祝塘去找,藍知容你去開船,送唐墨回杭州,宋陵南的手下,你跟我回乘風界水。”
他安排好這一切就沒有管別人,體貼地帶我回酒店換衣服,現在已經快冬天了,掉進那麼冷的海水裏,直凍的我不停顫抖,宋陵南怕我感冒,直接抱著我飛奔起來。
換好衣服以後,宋陵南往窗外看了一眼,突然說道:“你跟我來。”
我也沒有問他要帶我去哪,握住他的手由著他牽著我往樓上走,宋陵南帶我去的是民宿的屋頂,現在已經是下午了,豔麗的夕陽掛在天邊,在蔚藍的海水上形成泛著金光的,美的不像人間。
我跟宋陵南並肩站在黑瓦白牆的屋頂上,宋陵南就著光耀萬裏的霞光將我緊緊攬在懷裏,火盤一樣的太陽懸掛在天邊,罩在宋陵南的臉上,仿佛給他鍍上了一層金光,也將我的影子拉拽的很長很長……
“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還不和我坦白嗎?”我歎了口氣,打破平靜道,“不說別的,我隻問你,藍知容是什麼來頭,你最近總背著我和他說話,別以為我不知道。”
宋陵南被我這質問的語氣逗笑了,搖了搖頭,朝我說道:“就知道瞞不住你。”
我原本也是套他的話,沒想到還真的有事情沒告訴我,當時就急了,瞪眼睛道:“到底是什麼事情,你非得讓我急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