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瀾花瓣似的嘴唇抿緊了,卻是沒有說話。

就是這個時候,我看到他身後忽然出現了一個白影,好看但蒼白的麵容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的,我認出她是顏歡。

顏歡目前顯然沒工夫敵視我,她明明就站在高瀾的背後,卻隻能眼巴巴地看著高瀾,不能跟他說話,也碰不到她,她仰頭看著高瀾的時候,眼裏的悲傷根本無法用言語形容。

我看著她這癡情的樣子,心裏更難受,也不想理高瀾了,搖晃著就要離開。

“還能怎麼辦,就這樣熬著,痛著唄。”

高瀾的語氣風輕雲淡的,我卻像是被點了穴一般,猛然頓住了腳,因為我不經意地從高瀾的話中聽出了深如大海的傷痛!

他的聲音有些浮動:“要不是那天我喝多了酒,也不會讓顏歡開車,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什麼都不知道,甚至始終沉浸在訂婚的喜悅中,可昏迷三天後在醫院裏醒來,卻得知了這樣的事情。我當然怨自己,但我總不能把自己殺了吧?我可是顏歡用命換來的,所以即便我活的再艱難,我也不會糟蹋自己。”

“你這點小情緒才哪跟哪?”高瀾說著,自嘲地笑了笑,“咱倆換一下,你是不是該尋死膩活了?”

我讓他豔麗卻殘忍的笑容驚得酒都醒了一半,怔愣地看著他和他背後無聲哭泣著的顏歡,第一次感覺到原來自己這麼矯情。

是啊,我這點情緒,跟他們比起來,九牛一毛算得上嗎?高瀾還不是硬生生熬著,痛著,守了三年?

“對不起。”我抹掉臉上的眼淚,看著他身後的顏歡,說道,“我不該拉你來喝酒,你趕快去醫院吧,我也要回去了。”

說著,我起身往外麵走,難得我竟然還能走直線。

高瀾見我沒醉的忘記自己是誰,也就沒有非要送我回去,跟我保持著距離前後走著,到了料理店外麵順手幫我攔了輛車,給了司機兩百塊錢讓司機務必送我回家。

我說了清苑的地址,之後便倒在後座玩手機,車裏沒開燈,有些黑,我仔細回想著高瀾跟我說的話,心裏一波一波地往外泛難受,想到那個趴在他背上的顏歡,無比殷切地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怎麼樣。

因為是帶著任務來的,上車之後我就給虎哥發了微信,將我跟高瀾的聊天內容總結了一下給虎哥那邊報備了過去,池爻那邊隻說了些表麵情況,具體內容尚不知道怎麼回事。

原本我是準備照宋陵南說的那樣,把曉珊跳樓的事情瞞住的,但是虎哥卻率先開口問我道:“馳加集團今天死了個員工,你知道嗎?”

“市公安部不願意管,推給我們了,你一並查一下吧。”虎哥說著,跟我解釋說,“那邊說隻是件普通的自殺事件,犯不上他們插手,轉給咱們希望不會再出幺蛾子。”

虎哥見我久久不回話,便發語音來問我怎麼了,我咳了咳跟他說我在計程車上,他便又開始打字:“這麼晚才回去,你幹什麼了?”

我便如實說道我在跟高瀾吃飯,然後又保證會仔細查曉珊的事情,讓他明天把曉珊的案情資料發給我,我仔細看看是怎麼回事,虎哥自然答應,又在那交代了我幾句,說女孩子不應該這麼晚回家之類的,尤其我還是個單身。

聽他老媽子似的在那說,我心裏又甜又苦,甜的是從我養父母過世以後,從來沒有像虎哥這樣關心我,苦的是我總是想起那些曾經對我的好的人,不知道他們離開我以後過的怎麼樣。

虎哥說了我兩句,見我情緒不高,便又說他女兒要睡了,要去哄孩子,讓我自己仔細點,不要讓別人操心。

我回了他一個表情,把手機摁到屏鎖,不做理會,開車的司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頻頻從後視鏡裏看我,瞧著我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眼神有些奇怪。

“到前麵停下就行了。”

我見他神色不對,便提出要下車,但那司機卻像是沒有聽見似的,一直往前開,清苑本來就跟省第六監獄挨在一起,是個極偏僻的地方,雖然我住的街道上有人住,但前後都是荒郊野嶺,司機估計認準了不能把他怎麼樣,要上趕著作死了。

眼看著他徘徊在墮落的邊緣無法自拔,我尋思著給他提個醒,便伸手去拍他的肩膀,讓他靠邊停車。

這個路段人不算少,離清苑也不算很遠,在這停車最合適,我在後麵喊他可以裝聽不見,這個時候卻不好再裝死,看了我一眼,把車停了,卻是同一時間將車落了鎖。

我知道今天是不能輕易了卻了,便重新倚靠在後座上,吊著眼睛問他:“你想怎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