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縹緲,水霧升騰之中,淨禪閣的氣氛反而比起最開始那會兒要熱鬧多了。
李遠山和宋老以及王老正在研究著宣紙上那副《祭侄文稿》的書法作品,聽到周老詢問葉凡的話,不禁都生出了好奇之心,紛紛把目光轉向了葉凡,想要看他怎麼回答,卻沒想到葉凡一句話就給推掉了。
“罷了,難得有這麼個機會,老頭子我就在幾位老哥麵前賣弄一下吧!”
周老喝了口茶水,看了幾人一眼,便接著說道:“這《祭侄文稿》傳世的有兩個版本,一個是停雲館所刻拓本,其上有陳繹曾、陳深、文徵明三跋,與清卞永謄《式古堂書畫彙考》所載相同,二是墨跡本,明張醜《清河書畫舫》雲,《祭侄文稿》定當以鮮於樞、張晏跋尾本為真跡,另外在徐邦達的《古書畫過眼要錄晉隋唐五代宋書法》也有過注釋,明文氏《停雲館帖》所刻一本,與此不同,當是偽跡!”
“在座諸位也都知道,顏真卿《祭侄文稿》的原作現在收藏在台北故宮博物院,加上當時幾位書法大家多方考證,若無差錯當是真跡了,而這一本上麵所題三跋與停雲館帖所刻祭侄文稿一般無二,想來應該是後世拓印的版本了!”
“另外我剛才指出的兩處墨跡,是《祭侄文稿》臨摹最為艱澀難寫之處,你們看這拓印本在運筆之間,稍顯猶豫,不夠灑脫連貫,這也是判斷停雲館帖刻錄本為偽跡的根據之一,所以,老頭子以為,這宣紙上所拓的祭侄文稿,八成是從停雲館帖拓印下來的!”
眾人聞言,不由地發出一聲歎息,如果隻是拓印本的話,那這本祭侄文稿的書法作品,其價值就要大打折扣了,沒能與這老生宣的價值結合起來,給人一種大材小用的感覺!
對於一些真正的書法大家來說,上等的筆力,必定要配上最好的筆墨紙硯,這樣才能將書法作品的精髓完全體現出來,這是一種很普遍的認知,當然如果一個人的書法達到了極高的境界,那麼對別人來說,即便隻是一張草紙,寫出來的東西也是千金難求的!
“可惜了,用這麼好的宣紙來拓印書法刻本,實在是浪費啊!”李遠山輕輕搖了搖頭,在他看來,書法作品的精髓在於書寫,用刻本拓印下來的文字,體現不出來什麼價值,就像用打印機複印出來的鈔票一樣,說白了還是一張紙,沒有任何意義。
“是挺可惜的,這宣紙本身就已經是古董級別的存在了,還保存的這麼完好,對一些書法大家來說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東西,但作為拓本就要打上一個折扣了,買回去除了掛在牆上別無用途,有點畫蛇添足了!”
王老也不住地搖著頭,露出一臉惋惜的表情,這老生宣若是放在那些書法家的手上,必然能夠讓其價值倍增,但現在看來,卻是沒可能了。
一旁的宋老點了點頭,對兩人的話頗為讚同,他們都是中海古玩行當裏數得著的人物,對於古玩價值的判定有著絕對權威的話語權,他們既然都這樣說了,那就證明,這老生宣確實算是被糟蹋了。
“也不能這樣說,雖然這老生宣被當成了拓本來用,但《祭侄文稿》是顏真卿顛峰時期的作品,即便是停雲館帖的刻本偽跡,放到現在也是古董了……”
說到這裏,周老的目光一頓,扭頭看向葉凡,笑嗬嗬地說道:“說實話本人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書法繪畫,這老生宣雖然廢了,但也有幾百個年頭了,老頭子冒昧問一句,小夥子有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如果有意出售,不妨說個價!”
葉凡聞言,倒有些猶豫起來,他一開始並沒有想過要將其出手,畢竟他自己從小接觸書法作品,對這些名人名作也很感興趣,不過剛才幾位老人的話,卻讓他打消了自己收藏的念頭,此刻周老這麼一說,他還真有些心動起來。
周老似乎也不強求,見葉凡沉默不語,便也不再說話,等著他考慮清楚再給自己答複!
“周老如果喜歡,拿去就是了,這東西留在我手上,也沒有什麼用處……”
“咦,這是什麼?”葉凡剛一開口,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身邊的韓雪咪忽然發出一聲輕咦,隨即一隻小手從自己麵前探了過來,點在了老生宣右下角的一處位置。
韓雪咪手指的位置,正是宣紙右下角那處稍微磨損的地方,像是被人用手指在表麵上搓掉了一層似得,上麵有些黑色模糊不清的印記,若不仔細去看,還以為是不小心沾染上的墨跡,是以剛才眾人也都沒有怎麼在意。
“嗯?”周老一聽這話,臉上表情頓時一愣,屁股一下子從凳子上坐了起來,俯身趴在宣紙上仔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