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hb岸的大地,沒什麼特別之處,作為平原,它從來都是名副其實。道路平平整整,田地總是永遠看不到頭,原先能遮擋人們視線的一些稀疏的林子也不知不覺地被勤勞的人們換成一小塊一小塊綠油油的地田。至於大片的荒廢草地更是轉眼之間再難尋覓了,這讓開天辟地的人們瞬時感到無所適從,而一些聰明的先哲後來競把開墾的鋤印烙到小溝小河的坡堤上。就在這個人類進軍一切領域的時代,由於某些客觀原因,一些河流居然守住了自己最後的領地,還在流淌。溪河就是其中之一。
這條河流蜿蜒曲折、綿延幾十裏,河水很清,河底草叢橫生,水草順著緩流輕輕斜倚著、傾順而生。河堤坡度不大,還算寬的堤麵上青草緊密。成群的鵝羊被逐趕來此、貪婪地享受這稀存的美食。孩子們和一些老頭守看在岸邊,談笑著,不時地把手中的鞭子用力地甩打幾下,清脆的啪啪聲嚇得幾隻偷食岸邊青青玉米或豆苗的羊兒一股溜地逃回羊群。
河的東岸,無際的青青苗圃隨著清風有節奏地聚散潑伏著,像水波一樣層層向遠方推展開來。有的波紋被幾處村落擋住了奔向東方的腳步,又重新從岸邊滾動起來。那村落仿佛一簇簇靜止的朦雲一樣,參差地排列在遠方,離河岸最近的村子稱為柳溪村。
狂暴的雷雨總是激烈的行進著自己的腳步,半點的功夫便呼嘯著遠去了。雨後的一切明目清朗,蔥綠的田野上不斷吹來清爽的空氣,掠過千家萬戶。這時的太陽早已迫不及待的鑽出紗帳,重新熱情的招待客人,辛勤的打掃著濕漉漉的世界。
午飯過後,劉老漢走出屋子,望了望天和門口逐漸涼幹硬實的路麵。他揀了幾片煙葉,搓著碎末塞進煙袋,心想著去村東的德慶家去,那裏現有一定有人在聽劉德山給大家讀一些引人入勝的古俠江湖的故事。老伴看到劉老漢要出門,突然嚷著圈裏的羊還餓著肚子呢。劉老漢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心存猶疑,直勾勾地盯著幾隻肥壯的白羊,思索著回拌幾句話茬,卻隻遲疑地嚅動一下嘴角,忽然感到側麵兒媳婦一種壓迫的眼光正推向自己,馬上把嘴抿住了。但還是聽到彩玉的聲音,一副對小孩子的口吻:“咦——你看他還真會享福咧,現在又不下地薅草,就喂個羊!還推三攮四的,俺娘!你看俺大!還真會享福!”“呐!就是懶!上磅秤!”“唧!懶?哪個懶人這麼熱還出去曬太陽?看這一窩喂得肥的可能走動!”婆媳倆聽劉老漢這句話,就笑嗬嗬的樂起來。想著在天黑之前,趕緊讓羊多吃幾口,也正好多割些草,劉老漢趕緊拿起鐮刀,揚著鞭子,趕著羊走出了家門。
走過鄰居劉德寬家時,老漢看到幾個年輕的婦人正坐在“過底”嘻嘻哈哈的說笑,老漢轉過頭隻管繼續走,卻聽到劉德寬的老婆李芬的喊聲:“懶漢!我說懶漢!你該勤力的時候不勤力,大家都歇伏了,你老公雞圪塔——瞎裝個啥?!”“你就是嘴上掛不住橛子,不張嘴難受!劉德寬這兩天沒管你了唄?”老漢側過臉笑著回敬。心想這個小女人老拿我老頭子開心,得趕快走開。於是邊想著邊繼續往前走著,卻聽得李芬的笑聲:“對了!趕快趕走!你站在那把俺家的風都擋完了!慢一點,我們幾個可不饒你!”
繼續向西走了幾步,劉老漢聞到一股臭味,向北一看,發現劉秉坤正光著隆起的駝背,在糞池裏用叉子向上拋糞。“坤叔,都下了,你還挖它弄啥?現在也不能曬。”劉秉坤回頭看了看,轉頭繼續挖著說:“誰知道天一下子就變了呢?快挖完了,不差這一點。也正好趁現在有閑工夫。”“德喜、德貴呢?你這麼大年紀……七十幾了?”“孩子們也幹,忙別的呢。”劉秉坤有三個兒子,他覺得不管什麼原因,都不能讓外人覺得他的兒子對自己的父親無動於衷,而且他的解釋不能偏向任何一個兒子,所以用一貫的一視同仁的回答也就最合適不過了。劉老漢歎息一下,心想一家人就狠一個老家夥使了,老婆吃淨食還使三喚四的,什麼都霸著。每天正午大熱天都能看到坤叔一個人在兒子地裏賣力苦幹,也沒見有人給送個飯。尤其是小兒子,天天不務正業,在前後幾個村子裏有事沒事都糾著幾個混混來回晃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