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本身的屍身早已進行過一次喪禮,他生命此時跟陳公衡是綁在一塊兒,所以要通過給陳公衡辦“活出喪”來送他走。
活出喪這件事從古至今一直便有,許多人經曆一些事後,覺得自己像死過一次,所以靠著辦個活出喪來給自己衝一衝,以示新生的意思,並沒有什麼不吉。
陳公衡那時身上的屍臭已經徹底地消失了,這個整整折磨他一兩年的“怪病”被老叫花子一招治好,他心裏對老叫花子自然再服氣不過,對於老叫花子吩咐的事情言聽計從。那天我們從飯廳出來時,陳公衡已經自己躺進棺材,陳家一眾人也像在辦真正的葬禮一樣,靈堂孝幔、孝子賢孫等等一樣不少。
雖是活出喪,但喪禮規程和真正喪禮並無二致,老叫花子拖著病體擔任葬禮喪儀,入殮、哭紙、送棺、下葬等等程序都是由他主持的。當然,陳公衡斷然不會真的被入土安葬,隻是在被人抬著棺材上過了坡、走過了橋、趟過了火盆、穿過了路口之後便又抬回來了。之後陳公衡從棺材裏出來,一眾人將棺材在靈堂前燒了,整個葬禮也便結束了。
至此,死去的人和活著的人都才算是去了該去的地方。
待一切事畢,已是傍晚時分,陳公衡在自家開的酒店裏擺謝宴,執意要請老叫花子和我前去赴宴,表示感謝。
陳公衡身上的屍臭雖然沒有了,但看他樣子依舊孱弱不堪,剛剛七八月份,他卻穿著厚厚的衣服,還渾身發冷。在棺材裏躺了一天,也被折騰一天,整個人看上去虛弱不堪,雖然五大三粗的樣子,但好像吹口氣就能飄起來一樣。
他這樣子,老叫花子自是不肯讓他再奔波,說讓他好好養著去,謝宴就不必了。陳公衡心裏特別過意不去,又讓人拿厚厚一遝錢來,請老叫花子收著。老叫花子從上麵拿了一摞,直接扔到我懷裏,讓我回家給父母。
陳公衡和老叫花這番交談,我一直都在旁邊。我看著陳公衡的樣子,總是覺得好像哪裏有點兒不對勁,但細看時又看不出什麼異樣來,因此覺得心裏疑惑。
我把我的感覺跟老叫花子說了,他也是皺了皺眉頭,說他也覺得陳公衡不應該這麼虛才對,既然我也看出不一樣來,那定然是還有事。因此又把陳公衡叫回來,讓其在床上躺好,要仔細查看一番。
仍然是我的天眼發現了陳公衡身上的問題。
陳公衡躺在床上,老叫花子像大夫把陳公衡周身上下查了一遍,又掐指頭算半天,也沒有看出什麼端倪,隻說覺得有問題,但具體是什麼他也說不上來。然而,我在陳公衡彎腰準備穿鞋時,從他的腰上露出來的一截皮肉上看到那個黑色的紋身。
我那時不知道有紋身這回事,隻是覺得奇怪——為什麼陳公衡要在自己的身上畫一個老鼠?而且,那個老鼠看上去跟活的一樣,當我看到它時,似乎瞧見它的眼珠子動了一下。
我驚奇地問陳公衡:“你的腰上怎麼有隻老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