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安好對常軒的理論驚魂未定時,服務生已經輕手輕腳地將一小杯幹邑酒和一杯白水分別擺到了二人麵前。
安好抓起杯子,仰頭將整杯酒一飲而盡。烈酒流過她的喉嚨,一路滑到胃裏。燒灼感就像是一把全張開的瑞士軍刀,在她的體內肆虐了一會。她承認,這是一杯用來壯膽的酒。
她,就是個慫人。
安好將酒杯重重地摔到桌上,眼淚在酒精的作用下無聲無息地滑了下來。她覺得自己沒出息,賭氣胡亂在臉上抹一抹,可聲音裏終究帶著哭腔:“常軒,你就放我一馬,行不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隨便什麼橋,行不行?”
常軒怔住了,半晌無語。他設想過安好會暴怒,也許會打他罵他,但他從沒想過她會如此輕易地流眼淚。在他的記憶裏,從前的她總是一副打死也不會哭的倔脾氣。不過幾年的光景,安好的性格居然會變得這樣脆弱。他驟然覺得不安,接著就升起一股莫名的惱火,他少有的掛著鄭重其事的表情:“安好,你就這麼討厭我?”
這時候安好的心情已經平複了不少,這麼多年在外麵摸爬滾打,憋氣受辱也不是白白經曆的,她早就學會了臨危不亂,至少是看起來很整齊。
她喘一口大氣,輕輕搖頭:“我誰都不敢討厭。”說著利落地起身站在桌邊,語調調整的沒有任何波瀾起伏:“常先生,您要是不肯離婚,就等我的律師函吧。”她沒有再看常軒,轉身就走。當然也沒看到常軒若有若無的微笑又緩緩浮上了嘴角,那是一副等著看戲的姿態。分明是看穿了她眼裏的淚光,和她故作平靜的假麵。
拜常軒所賜,安好自從見過他之後,就再沒有片刻空閑。白天要給所長當助理,處理一大堆的雜事。好不容易下班,卻不能回家,又要跑去數不清的事務所找律師谘詢離婚的事宜。她不得不泄氣,現在的律師事務所多如牛毛,遍地開花。可質量卻是魚龍混雜,什麼款式的奇葩都有。
有位女律師聽了她的敘述,臉上毫不遮掩地露出了鄙夷神情。安好隻好識趣地起身告辭,一隻腳剛踏出大門,就聽身後幾個女律師幽幽地討論:“人家男方植物人剛醒沒幾年就要離婚,現在的小姑娘啊,嘖嘖……”“可不是,長的倒是白白淨淨的,人品可成問題,沒準是外麵有人了……”安好懶得分辯,也不想再聽,隻能一走了之。
還有甚者,一上來就問總資產,問過資產就提傭金,且開口就要價不菲。安好微微提出了一點疑問,那律師就像點著的二踢腳一樣竄了起來,用手不停點點指指一個鑲了硬殼的價目表,特別地理直氣壯:“這位小姐,您可以看看,我們這都是按標地走,物價局定的就是這個價。您可以到處去問一問,我們可沒有漫天要價,您要是不樂意呢,請自便!”再之後,安好就被請了出去。她無奈地猜想,這位律師一定是幹了什麼虧心事極度心虛,才會表現出來這樣極端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