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叉,由叉頭、叉柄、魚繩三部分組成。叉頭是三齒帶“倒須”的鋼叉,叉住獵物不易脫落;叉柄是一根長約兩米的木柄,與叉頭活動結合;魚繩長十幾米,一頭拴在叉頭上,另一頭拴在叉柄上,使兩者聯係起來。叉魚時,為了輕便不出聲息,乘坐的是一種單槳操作的“快馬子”船,此船由三塊長四米左右的薄板釘成,兩頭尖尖,腰間最寬處也隻有尺半左右。外行人上“快馬子”,不要說劃船,站都站不住,找不準中心就要翻船。可在赫哲人手裏,一把單槳能使小船輕巧如燕地在水麵上任意滑行。
1962年我在赫哲漁村當漁工時,親自和赫哲人一起叉過魚。
那天,赫哲漁人老董拿把魚叉對我說:“走,跟我叉魚去。”我欣喜若狂,因為我早就想一睹叉魚絕技了。
他在前我在後,我們各劃一隻快馬子沿江順流而下,把船劃進一個通江的大水泡子裏。進泡子後,他立刻停止說話,並示意我劃船要輕,不能出聲。他的船悄無聲息地沿著泡子邊的青草徐徐滑行。剛到一片塔頭前,隻見他輕輕放下槳,操起魚叉,向一棵顫抖的小草猛地擲去。隻聽“噗啦”一聲,叉柄帶著一溜水花,向泡中飛去。
“叉著啦!可魚跑了。”我放聲喊了起來。
老董擺擺手說:“它跑不了,你照叉柄追吧。”
我飛舟前往,抓住叉柄才看清,原來叉柄與叉頭已自動脫落,浮在水麵有魚繩與叉頭聯接,成為追逐獵物的目標。我不得不佩服聰明勇敢的赫哲漁人。
我扯動魚繩慢慢提起,一條搖頭擺尾的大鯉魚出水了。
不大工夫,老董又叉住了四條魚。動作之快,叉法之準,令我眼花繚亂。這時,他閃過一旁,把魚叉遞給我說:“來,你來試試。”
我劃船在前,瞪大雙眼瞅著前麵的水麵,忽然,見一簇青草在水中抖動。我急忙放槳拿叉,正準備投出,老董說:“不用投了,魚跑了。”我立刻明白了,是我放槳拿叉時不小心,發出了響聲,把魚驚跑了。
再往前走,我又發現了魚情,這次我有了經驗,放槳拿叉沒發出一點兒聲音,小船靠慣性向目標滑行。接近目標時,我飛叉投出,結果漁叉插進泥水裏,魚又跑了。
老董靠過來高興地說:“你學得不賴,能發現魚情,還沒驚跑它,這就不簡單了。不過,你剛才投叉時再往草的前邊一點兒,就能把魚叉住。”
我奇怪地問他:“這是為什麼?”
老董笑笑說:“隻有吃透了魚的習性才能叉到魚。魚在吃草的時候總是朝著太陽。剛才你是迎著太陽叉魚,魚受了驚是不會後退的。你想,剛才你投叉帶出的風聲,魚聽到了準往前跑,你往前投叉,不正好就叉到了。”
沒想到叉魚還有這麼多學問,老董的能耐真讓我驚服。
回來的路上,見泡子入江口處,有魚尾在啪啪打水花,把水都攪渾了。老董見狀,迅疾把叉投出,就見一條被叉中的魚帶著叉柄跑了,想不到還有一條魚頂著浪花逃進了大江。
老董溜出那條大魚,原來是條五十來斤的六須鯰。他咂咂嘴說:“可惜少拿一把魚叉,要不你也出叉,逮一對多好。”
我不解地問他:“你咋知道是兩條魚?”
他說:“六須鯰交配,雌雄肚皮對肚皮,尾巴絞著尾巴發出啪啪擊水聲。我看那水花就斷定那是一對交尾的六須鯰。”
我瞅著艙裏那條大腹便便的六須鯰說:“想不到叉魚還能叉到這樣的大魚。”
老董說:“這算啥,連江裏的千斤大鰉魚都能叉得到。”
老董告訴我,叉鰉魚多在五月末六月初,此時江水變暖,鰉魚喜在淺水處洗熱水浴時,漁人劃著快馬子,悄悄接近鰉魚,瞅準目標,揮臂擲叉,百發百中。
老董說,在江上追擊叉中的鰉魚是相當勞累和危險的。漁人要拚盡全力,盯住目標窮追猛趕,不讓鰉魚有片刻的喘息機會。當魚勁衰了,放慢了奔跑速度,要撈起叉柄,抖動魚繩,誘使鰉魚繼續奔跑。這樣,一直追趕到鰉魚筋疲力盡,仰著黃白的肚皮一動不動地浮出水麵時,漁人才悄悄靠近,出其不意,舉起斧頭或木棒,猛擊鰉魚頭部,鰉魚會立即昏迷。這時,漁人便趁機將一根粗如手指的魚繩,由口過鰓穿出,打成死結,這稱之為“戴籠頭”。無論多大的鰉魚,隻要被戴上籠頭,那就在劫難逃了。不過,在製服鰉魚最後一環,進行“斧棒震蕩法”時,必須膽大心細,手腳麻利,要既準又狠,不能有絲毫偏差,稍有不慎,不僅會船翻魚逃,而且還有生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