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做了一個很久遠的夢。
夢見愛麗絲還沒來到家裏的時候，那時候正值酷暑，晴空萬裏不見一片雲朵，我和父親坐在老家的門檻上，背對著大門，眼前是一片寬闊的庭院，我和父親把褲腳卷地高高地，腳丫都直直地伸了出去，放在冰涼的石質地板上，這是我和父親夏天在大伯家裏最喜歡呆的地方。
過了晌午以後明明是氣溫最酷熱的時候，這個地方卻像是蒙受了上天的恩賜，源源不斷地向我們輸送著夏日裏寶貴的清涼。伴隨著聒噪的蟬鳴和被過堂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桂花樹，空氣中盛夏的味道顯得越來越濃厚。
“秦斯這幾天過得開心嗎？”
一張在模糊的臉麵對著我，我抬起頭卻被刺眼的陽光照得睜不開眼睛。
“嗯，大伯的家真的是很大呢，爸爸你說我們以後的新家也會有這麼大嗎？”
像是理所當然地將問題拋給了他，他卻是露出了一副為難的表情。
“要是秦斯想要住在大房子裏，那麼留著大伯家裏也是可以的哦，你看啊大伯可是很喜歡你呢，你來了還特地做了一桌子的菜。”
我望著這一片栽種著桂花樹和鐵樹，被各式各樣的盆景擁簇著的美麗庭院，幻想著以後每一天都能夠像這樣悠閑地坐在這裏乘涼，那一定是特別美好的事情。
雖然一時間有那麼一點點的向往，不過要就此離開生活多年的爸爸還是覺得爸爸比較重要。
“雖然很想在大伯家裏多待一會，但是我想和爸爸在一起。”
我將腳丫子伸地直直地，在門檻上晃啊晃，然後感覺到了頭發被一隻大手溫柔地摩挲著。
“嗯，爸爸答應你，下次換一間大一點的房子。”
“那就說好了哦。”
父子兩人在夏日的青空之下達成了約定。
“嘀嘀、嘀滴、嘀嘀”
我一把按下了正開始要發作的鬧鍾，抓在手心裏，迷迷糊糊地瞥了一眼。
淩晨五點。
眼皮像是注了鉛一樣沉重，酸澀的感覺充滿了整個眼球。
揉了揉眼睛坐在地鋪上發愣，身旁是還在熟睡的愛麗絲，窗外一片漆黑。
突然一道光亮從背後照射到窗戶，形成一道明亮的縫隙。
“已經醒了嗎？”
小艾姐在門外小聲地說著。
“嗯，剛剛醒來。”
“收拾好就出來吃飯吧，我已經做好了。”
我回過頭看來一眼正撓著手臂的愛麗絲，她那張毫無防備的睡臉還真是百看不厭啊。
靜悄悄地把被子堆疊整齊後，我輕輕地關上了房間門，客廳已經燈火通明了，餐桌上準備著幾樣簡單地中式早餐的菜式，小艾姐已經坐在桌子旁邊等著我了。
“今天還真是早呢。”
小艾姐故意跟我開玩笑似的。
“真的有必要這麼早嗎？”
我走進了廁所開始刷牙洗臉。
“嗯......我也是昨晚才聽我媽說的，你大伯他走地很突然呢，聽說是心髒病引起的呢，畢竟都一把年紀了。”
“那......我必須....要去嗎，咳咯咯咯，噗——”
“嗯，畢竟沒辦法聯係上你的父親呢，所以你要代表這個家出席葬禮，不過愛麗絲就不用了。”
“我知道了。”
還是一如既往地不靠譜呢，那個騙子。
匆匆吃完早餐後簡單地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做完這些準備要出門的時候已經快六點了，太陽逐漸地從地平線下爬了出來，清晨的曙光正好從窗外照到了我的臉上，連同客廳在內整個城市都被照成了燦爛的金黃色。
“留給愛麗絲的紙條也寫好了，我們走吧。”
小艾姐用碗把幾百塊錢連同紙條一起壓在了餐桌上，愛麗絲在我們離開家的這兩天裏隻能叫外麵吧，畢竟自己不太擅長下廚呢。
我和小艾姐各自提了一個手提包坐上了門外候著的麵包車，這趟旅程就算是已經開始了。
由於大伯去世的原因，我昨晚已經跟國輝請了兩天的假期，現在要和小艾姐趕赴揭陽一個偏遠的小山鎮，葬禮就在大伯家舉行。
從城市開往山村的路上，建築物以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連綿起伏的山丘和田野，地麵的路況時好時壞，經常會途徑一些坑坑窪窪的泥地，在車上顛簸了幾個小時後，在掛有桂西村牌子的路口轉彎，剛進村還有一些商店之類的功能區，但往後的路住戶越來越少，直至在上山的時候周圍已經完全沒有其他房屋了。
而大伯的住宅是建在山上的，依稀記得小時候看著大伯出門都隻是騎著一輛自行車，能夠堅持這麼多年還是挺佩服他的毅力的。不過房屋在居住的便利性而言，大伯的這間房子簡直就是原始人時期的水平呢，僅僅是為了買一瓶醬油就要騎上整整一個小時的山路呢，他的兒女對此似乎怨言都也很大，基本上來看望他都隻是住了一兩天就離開，老人長年都隻是和自己的老伴守著偌大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