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不大的酒樓裏,姬瑤雪與女子對麵而坐。幾碟小菜,一碗雜湯,不多時便送到了桌上。女子早已饑腸轆轆,在與姬瑤雪客套幾句後便吃喝了起來。吃喝中,時不時的還要抬頭對著姬瑤雪含羞一笑,臉上多少帶有一些生怯神情。
姬瑤雪漫不經心的喝了幾口湯水,問道:“妹妹啊,我雖與馬家人十分熟絡,確還不知馬員外的家鄉出處呢?”
女子放下手中碗筷:“姐姐,我的那位表姑就與馬員外同出一族,祖上都是巫西郡北、馬家村的人氏。若要論起輩分嘛、我還得喊馬員外一聲表哥呢。”
“哦。那妹妹你又怎麼稱呼呢?”
“哦,我叫席五妹,正是在馬家村探望染有目疾的表姑時,恰逢百子圖的刺繡趕製而成。這不、表姑就讓我順道給馬員外送往府中。唉……說起這副百子圖來,繡得可真是不容易啊。我的那位表姑目力本就不好,又要沒日沒夜的在燈下作活,確是好生辛苦啊!”
姬瑤雪頷首一笑:“妹妹說起百子圖真是撓得姐姐心癢癢,卻不知妹妹可否舍得給姐姐一飽眼福呢?”
“好啊,待我去淨一下手,就給姐姐看一看吧。”
“不急不急,妹妹先吃,吃完再看。”
時候不大,二人吃喝已畢,席五妹把手洗淨以後,便把百子圖的刺繡展在了姬瑤雪的眼前。
姬瑤雪讚道:“哇!好精致的刺繡哩,這些娃娃真是個個栩栩如生,好像沾得活氣兒一般嘞!這等飛針走線的手法……”稱讚中,姬瑤雪伸手就要摸去。
席五妹大呼道:“姐姐莫碰!”
姬瑤雪手上穩住:“啊!妹妹這是……”
席五妹正言道:“姐姐莫要責怪妹妹失禮,這副百子圖裏的娃娃確是碰不得啊!”
“哦。嗬嗬,無礙無礙,姐姐不碰便是。”
席五妹誠道:“姐姐有所不知,這副百子送吉的刺繡在馬家族中看來,卻是另有一番寓意啊。”
“哦!那麼寓意何在呢?”姬瑤雪急急問道。
席五妹娓娓說道:“圖中所繡的一百個娃娃皆為一根絲線遊走而成,中間決不可斷接拚湊,其寓意正是命脈相通香火傳承。還有,你打眼看去好像全是男娃樣貌,實則乃是紅衣女娃二十八個,紫衣男娃七十二個。此等刺繡勞神費力,切要在一月之內完成,而且還要直至完工以後才可示人眼目。這圖上的娃娃多半皆有馬家子孫的麵容,若是要我姑姑甄別,她都可以叫出好些娃娃的乳名呢!”
姬瑤雪不解道:“為何是多半呢?那些叫不出名姓的娃娃又是?”
席五妹道:“那些叫不出名號的娃娃自然就是馬家將來要添的新丁嘍。姑姑曾經說過,此圖隻可觀瞧卻是不能觸碰,若是碰了百子圖裏的任何一個娃娃,說不定就會使得相應的那人害上一場大病呢!”說道此處,席五妹一臉的神秘,聲音甚是細微,生怕驚了聽者。
姬瑤雪驚訝道:“此圖竟然如此神妙啊!”
席五妹指向百子圖裏的拱門道:“姐姐你看,紅門裏麵掛著一支過年的炮竹,這有一個站立的女娃捂著耳朵,這有兩個蹲著男娃引著年炮的火信。”
姬瑤雪點了點頭:“這些又有什麼寓意呢?”
“嗬嗬,這裏麵暗藏的寓意就是馬員外會有兩個孫子一個孫女哩!”
姬瑤雪一怔:“啊!還有這般說法?”
“非但有、而且還很靈驗哩。”說罷,席五妹小心翼翼地將百子圖卷了起來。
姬瑤雪聽完了席五妹的一番詳解以後,心內猶如明鏡一般的敞亮,伸手往著席五妹的肩膀上一搭,笑道:“嗬嗬,妹妹說的真是仔細,姐姐這下可算是全明白了,這廂就謝過妹妹賜教了!”
席五妹相視一笑:“姐姐毋須客氣,我……”席五妹話說一半,忽然感到天旋地轉,再想開言卻是不能自己!
姬瑤雪陰聲道:“妹妹啊,時候已經不早,姐姐還有一些瑣事要作,暫且先走一步了。不過,這副百子圖嘛、我卻要借去用用。”說完,姬瑤雪一把奪過了席五妹手中的那卷百子圖,往著門外揚長而去。
席五妹聞勢欲要阻攔,渾身上下卻是沒有一絲的力氣支撐。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嘴邊有話也是不能說出。一雙暴凸的眼球直勾勾地望著門前,伸手指向了姬瑤雪的背影……
店中小二走了過來,眼見席五妹表情痛苦五官挪移,方要詢問之時,眼前人就軟塌塌地俯在了桌麵上。小二大驚失色急忙上前試探鼻息,忽然間悲腔高起:“哎呀不好了、死人了、掌櫃的快來瞧瞧吧……”
姬瑤雪手持百子圖送至馬府,自稱名叫姬五妹,是馬家村馬嬸家的遠房侄女。因為前幾日探望表姑病體時恰逢百子圖繡製而成,這才受其委托順道前來府上送吉。馬家人甚為歡喜,自是相敬地主之誼,留下姬瑤雪在馬府中小住兩日,起居食飲當為盛情款待。
孰不知,姬瑤雪正好借此機會,暗中在百子圖上做下手腳。
原來,陰塚靈貓雖然可以叫魂勾魄,卻也不能少了一樣依附之物。也就是說,那三戶人家的錦衣娃娃必須要有一個替身,才可將其三魂七魄封禁其中。待到大限之時來臨,他們的魂魄就再也不能回歸肉體,當是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了!這也正是苗疆蠱婆端木慈請來姬瑤雪相助的原因,因為那三個錦衣娃娃若用平常手段對付,確是不能達成所願。這也就是命數不盡天意不可違的奇說怪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