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通忽了忽眼,遲疑道:“那秋藤草當真可以祛除我後背上的胎記?”
“當真,不假!若是錯過了時辰,就不好說嘍!”西卜故弄玄虛道。
“好!既然如此,我就算豁上了這條性命,也不願遭受這奇癢之苦了。”說完,牛三通用力地撓了撓後背,接而勒緊了褲帶,挽起來左右衣袖,從一處稍微平整的偏角往著落花頂上攀去……
望著牛三通愈來愈高的背影,西卜心中嘀咕道:“街頭摸骨之時,這廝的骨相清奇,五行四柱亦是絕佳,據相書所解,此等人物日後必成大器!煙雨鎮本就是彈丸之地,倘若再多出一位曠世奇人,實對我西風觀有百害而無一利啊!我若不在此人鼎成龍升之前將其除掉,他日必為心頭之患!”想到此處,西卜從袍袖中拿出一支長不過七寸的短劍,夾在了兩指中間,瞄著已經爬到離落花頂不足三丈之高的牛三通狠力一拋,喝道:“命當如此,毋怪吾心。”
短劍應聲呼嘯,直往牛三通的後心趕去,就在離其後背不足一尺之時,空中乍現一道虹光,淩風而斬,疾如流星,劃下了一道無形的劍氣,罩住了牛三通的周身。短劍與虹光一觸而避,劍走偏鋒,狠狠地紮進了左側的一塊磐石。劍芒隱匿,唯有劍柄左右飄搖!
西卜眼神一迷,一怔間袍袖再甩,即有三支如毒蜂出巢一般的短劍前赴後繼,聲色愈加犀利。分上中下三路分飛,直奔牛三通的天突、幽門、氣穴三處命門而去。
與此同時,一道七彩虹光再現,分三股劍氣與來勢對應而往,將上中下三柄頑刃切斷去路,逼進卵石,紮出“叮當”三響。
“何人造次?”西卜見勢驚喝一聲。
西卜聲落,落花頂上一串鈴鐺般的脆音喋喋而起:“僧道一家,自負好生之德,嘴邊掛著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喃喃間,盡是度化世人的口訣。如今,卻是凶殘暴戾,草菅人命,戲耍人間的又是哪家野道?”
西卜聞言打了一個冷顫,隨即挺直腰身,手搭涼棚往著高處細瞧,所見之處風輕雲淡,並無一點遮攔。
峭壁上的牛三通毫不知情,聞音而止,目光驚奇的上下瞭去。
“哼!貧道哪家豈是爾等一個女娃可以幹涉其中,若是顧念生死卻莫管閑事為妙!”西卜看不出端倪,虛張聲勢道。
“胖哥哥,這家野道見你愚鈍,趁你登頂卻在背後算計你的性命,待看左右一切自有分曉!”
牛三通自顧攀爬,對方才之險惡沒有絲毫覺察,待二目一分這才恍然大悟,頓覺這聲女音乃是救命之主。他感恩戴德的望了望頭頂上的空曠,又小心翼翼地回身,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下處的西卜,嘶喊道:“道家,我牛三通並無作下歹事,你如此惡毒竟是為了哪般啊?”
西卜一頓,打號道:“無量天尊,牛施主莫要相信讒言,貧道予你愛護有加又豈能害你呢!”
牛三通目光收斂道:“我牛三通自幼信奉高士所言,逢僧道故有七分親近,三清門下自有樂善好施一說,道長又豈會傷害無辜呢?唉,還好我腦殼靈光,險些著了那女人的道。”
女音急道:“胖哥哥,你當真不信小女所言?”
牛三通利落道:“不信不信!西卜道長光明磊落又豈是背後小人,還望姑娘莫要挑唆我與道家的淵源,耽誤了我的前程。”
西卜狂喜道:“哈哈哈,牛施主黑白分明果有大家風範,待貧道與這妖女討個說法,自會引薦你皈依道家,傳授法術。”說完,西卜喜色一收,麵目布上冷雲,提音喝道:“妖女啊,你既然稱呼公道卻為何藏蹤躡跡,不敢以真身示人,難道非要等得貧道尋上去嗎?”
女音輕歎一聲,惋惜道:“唉,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個胖子更是愚昧至極啊!臭道士,你的伎倆方才我已領教,技藝高低想必你也心知肚明,若是非要逼得小女現身,誰得便宜任憑你自己揣摩吧?”
西卜眼皮一翻,暗想道:“天下劍法我所見頗多,劍氣能如此施展者真是聞所未聞啊!一股劍氣可分三縷而作,浮光掠影且鋒芒犀利,如此幻劍於無形之間,豈是我能應付啊!這步田地還是莫要逞強方為上策。”想到此處,西卜口打一聲道號,避重就輕道:“無量天尊,牛三通啊,落花頂上的秋藤草汁,確是可以祛除你後背的胎記苦楚,切記切記啊。唉——既然這妖女不敢現身,貧道又心存厚道,也就不強人所難了。”說完,西卜袍袖一揮,撤步往後離去,立著一雙尖耳緊聞身後的風聲,生怕女子不依不饒!
落花頂上又恢複了往時的寂寥。空中,隻有一隻雛鷹展翅,時不時低鳴一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