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鼻嗤一聲,淡淡說道:“哼,一雙足斤足兩的貪婪小廝卻鬧得貧道耍起了手段,真是惹得天下貽笑啊。”說完,龍杖一點江灘,一股白色的瘴氣鋪麵而來。模糊過後,孫九子的人影業已不見,淘金捧銀的兩人也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忙碌,望著彼此,會心的一笑。宮天白戲道:“大哥這才知道,我弟天笑原來是個貪財的主兒啊!”
宮天笑拍了拍手:“大哥,這滿滿的一窪富貴咋就可望而不可及嘞?”
“好了,莫唱戲了,那位散財童子業已去了,嗬嗬。”
宮天笑一收迷容,笑道:“哈哈,一葉遮目不見泰山,想來這黑水老叟也是個庸人啊!”
“哈哈哈,這才一個照麵,智者與庸人便已分曉,看來貧道確是高估了爾等!”一聲陰陽怪氣的細語從隱處飄飄而來,猶如晴空萬裏突然炸了一聲響雷,把本以為脫繩解扣的二人震懾當場。一驚一愣,孫九子已然颯颯而來。他彎了彎眉,挑了挑目,又是一陣冷笑:“嗬嗬嗬,小子,裝瘋賣傻豈能瞞天過海,一窪金湯隻不過是提煉爾等的成分罷了!”
宮天笑翹首道:“道長的算計確是沒有枉費了幾十載的修為,小可敬佩啊!”
“貧道不爭長舌,我且問你,爾等寧夜不守卻來江邊作下暗事,竟是有何居心?”
宮天白朗聲道:“小可當前已經說過,此來江邊隻為得談吐乏氣,何來居心之嫌?道長又何必耿耿於懷,糾纏不休呢?”
“爾等可是為得斷江水患而來,誌在得出一個救策!”
孫九子單刀直入,一語道破天機,這腔話語著實出乎意料。
眼見聽者無聲,孫九子“嗬嗬”一聲藐笑,再道:“天下間芸芸眾生,人鬼仙四布八分,各占其所,各取所需,乃是各自的本分,豈能憑得心念而為呢?螳臂擋車,不自量力之舉,千百年來,結果唯有一種,那就是死!”說著,孫九子二目中射出兩道凶光一盯宮天白與宮天笑,龍杖順就一式橫掃,甩出去的杖風一下子就將兩人掀翻在地。
宮天笑百般不服,雙掌一撐江灘欲要起身搏命。墨龍杖輕描淡寫地順勢一挑,一股龐大的力道就逼了過來。情急之下,左臂再擋前胸,宮天笑卻依舊被杖力頂出去了一丈之遙,屁股在江灘上拖出了一條下陷的沙溝,身板卻依然筆挺。
“好硬的一條胳膊!”孫九子的心中不由地自咦了一句,眼浮迷雲道:“貧道苦修淨神之法,故百日內不得殺生,焉非如此,這時爾等哪裏還有陽壽。不過死亡並非人世間最痛苦的下場,貧道若是封住你們的陽魄再鎖住你們的陰魂,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才是痛苦的極致,哈哈哈!”
一聲狂笑,猙獰了一副嘴臉,手上捏個訣,咒語在雙唇間一念,雙指一點宮天白,孫九子拋出邪咒:“黑白無常,莫談陰陽,封!”一聲號,喚出了雙指間的一股黑氣,這股黑氣遊動靈閃,宛如一條絲滑的綢緞,緩緩地逼近了宮天白的身子。
宮天笑眼見大哥危急,全身的血脈立時膨脹,一躍而起,飛步就要上前。孫九子一聲冷笑,左臂一揚,淩空往前一抓,宮天笑的身子便被提了起來。一股暗勁狠狠地掐住了宮天笑的脖頸,任憑其奮力掙紮,卻也隻能白費氣力。氣若遊絲的宮天笑眼巴巴地望著身下就要被黑氣籠罩的大哥,縱然心中翻江倒海一般的煎熬,卻擠不出一絲可以稱作為力的東西,眼皮都有些睜不動了。
宮天白沒有在乎那股黑氣,心中所惦念的隻有宮天笑的安危,而此時他的步腳卻好似被釘在了地上,寸步難移。
眼見宮天笑的呼吸就要斷絕,孫九子終於撒開了那隻看不見摸不著的暗手。昏死過去的宮天笑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落地有聲卻毫無生氣。
“孫九子”。望著二弟,孫九子這三個字從宮天白的牙縫中擠出來的。萬念俱灰其實是一種力量,一種可以衝破極限的衝動,亦是一根滿弓的箭弦,如若不斷必可射出驚人的威力。這支充滿了仇恨的箭是從一雙赤紅的眼睛裏射出的。兩束紅色的光柱奪出了眼眶,衝散了身前的那股黑氣,勢如破竹一般地射向了孫九子。
“啊!”一聲驚呼,孫九子登時方寸大亂,雙腳疊步往後盤挪,墨龍杖急忙趕在身前與那兩束光體交鋒。一碰,光卻能折,再擋,光色纏繞,炙熱的手感使得孫九子不得不收。一跺腳,彈起了三丈的高低,墨龍杖淩空一指江水,一個車軲轆大小的水球便從江中湧了出來,擋在了孫九子的身前。兩束光體也一下子沒入了水球之中。